萧璃凰伸出手,指尖触到金属的一刹那,一阵冰凉从指尖窜遍全身。
好重。
远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
她将虎符拿起,用力攥在掌心,金属的棱角刺得掌心生疼。
这股清晰的痛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找到了一丝安宁。
“陛下圣明。”
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在殿下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萧璃凰抬眼,看见洛云不知何时已走到丹陛之下,正仰头望着她,满眼的关切与崇拜。
他没有像其他臣子一样跪着,只是站着,微微前倾,仿佛一座桥,要将她从高悬的孤寂中接引到人间。
他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用她最渴望的方式,肯定她的一切。
不像顾凌霄,只会皱着眉,在她耳边念叨边境的军报和粮草的数目。
“陛下,真正的强大,在于以德服人,而非刀兵相向。”
洛云总是这样说,他的声音温润如玉,
“您生来就该是缔造和平的太阳,而不是执掌杀伐的利剑。”
可顾凌霄呢?
他只会沉默地听完,然后用那双过分严肃的眼睛看着她,沉闷地说:
“边境之外,豺狼只认刀兵,不认道理。”
“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谈出来的。”
每一句话,都像在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天真。
父皇临终前,曾用干枯的手拉着她,力气大得像铁钳,浑浊的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恐惧。
“璃凰……你要分清……谁是磐石,谁是毒藤……”
“磐石……坚硬,硌人,却能为你挡住风雨,稳固江山……”
“毒藤……看似温柔,处处依附,却会无声无息地……吸干大树的生机,让一切……轰然倒塌……”
她当时觉得父皇是病糊涂了。
凌霄是磐石,这她知道。
可这块磐石,太沉,太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需要的,是能理解她、支撑她理想的人。
“陛下?”
洛云又唤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
萧璃凰被他从混沌的回忆中拉回。
看着手中的虎符,忽然觉得它无比烫手。
“洛云,你说,这虎符……接下来该如何?”
她问出了声,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洛云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上前一步,脚尖几乎踩到了丹陛的边缘。
“陛下,臣以为,这正是向天下昭告您和平决心的最好时机!”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语调开口。
“顾元帅之所以被称作‘军神’,无非是手握三十万边军精锐。“
”如今虎符已在您手,顾家对兵权的掌控已成过去。“
”陛下何不趁此机会,下一道恩旨,裁撤边军十万,将所省钱粮,尽数用于民生,修文德,兴教化!“
”如此一来,既能削弱武将势力,又能让天下万民感念您的仁德!一举两得,实乃开创盛世的千古良机!”
裁军十万!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让萧璃凰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这手笔太大了!
太大胆,大到她自己都未曾设想过。
“不可!”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殿下传来。
队列之首的左相连滚带爬地扑出,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陛下,万万不可啊!边军乃国之长城,长城自毁,豺狼必至!届时京畿危殆,国将不国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