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得漂亮，每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针。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些“鹌鹑”们，头埋得更低了。
我的沉默似乎让他有些恼怒，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声音也添了几分凉意。
“怎么？元帅是觉得陛下的安排不妥？”
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还是说，元帅舍不得这滔天的权势？也对，毕竟这虎符在顾家手里，已经三代了呢。”
他盯着我，想从我脸上看到愤怒，看到不甘。
但他失望了。
我只是扯了扯嘴角，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然后越过他，继续往外走。
对一个跳梁小丑，任何回应都是抬举。
我越过他，继续往外走。
身后传来他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顾凌霄，你别得意！你的时代，过去了！”
我一步步走得极稳，甲胄相击，铿锵作响。
身后，是顾家三代人尸骨堆砌的赫赫功勋。
身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新的战场。
我走出了金銮殿。
殿外的汉白玉广场上，烈日刺眼。一排排的禁军甲士肃立，他们曾是我一手操练出来的兵。
此刻，他们手按刀柄，目不斜视，只是那紧绷的下颚线，泄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宫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和嘈杂的议论声浪潮般涌来。
无数视线粘在我身上，火辣辣的。
我不在乎。
厚重的甲胄隔绝了大部分声音，我只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跳。
我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握住了脖颈上那枚微热的吊坠。
隔着冰冷的甲胄和内衬，那点温度，是我身上唯一的暖意。
那是一个小小的紫檀木雕，被我盘玩得光滑油亮。
里面是中空的。
藏着一枚小巧的，真正的虎符。
帝国兵权，分为阴阳两符。
阳符，掌天下兵马调度，刚刚已经被我交了出去。
而阴符，掌顾家嫡系三十万边军，能真正撬动帝国根基的东西，一直在我这里。
吊坠里，还有一张被叠成极小方块的纸片。
是她十八岁生辰那天，亲手写给我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礼物”。
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愿与凌霄，共守江山，白首不离。”
她大概，早就忘了吧。
第2章
御座之上，萧璃凰的指甲深深陷进龙椅的紫檀木扶手里。
那个背影，挺拔如松，决绝如铁。
没有一丝迟疑，没有半分留恋。
明明是他被流放，她却感觉自己像被凌迟。
他转身离开的瞬间，大殿里明明密不透风，她却感觉胸膛被灌满了凛冽的寒风，心脏的位置被活生生剜去了一块。
疼。
一种空洞的、让她喘不上气的疼。
萧璃凰死死咬住嘴唇，将那股让她快要失态的痛楚强行压下去。
不能软弱。
你是帝王。
她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
为了那个不需要战争、万国来朝的永恒和平盛世，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为了成为超越先祖“文德大帝”的千古一帝，顾凌霄就是她必须亲手斩断的羁绊。
他太强硬，太固执，是她实现理想最大的绊脚石。
所以，她没有错。
这只是必要的牺牲。
那名太监跪在她脚下，高举着托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