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老子在边关砍了三十年蛮族，到头来，还没一个写酸诗的懂军务！”
一个独臂将军气得脸红脖子粗，狠狠一拳砸在廊柱上。
“慎言！让洛大人的耳目听了去，你这闲职都保不住！”
同伴连忙拉住他，惊恐地四下张望。
林婉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深夜，长乐宫依旧灯火通明。
萧璃凰倚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目光却有些涣散。
洛云正跪坐在她脚边，为她轻轻捶着腿，嘴里念着一首新写的、赞颂她仁政的诗。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春日融融的暖风，能抚平人心头所有的褶皱。
萧璃凰很受用。
她喜欢这种感觉。
江山在她的治理下，正朝着她梦想中的样子发展，没有喊杀声，没有血腥气，只有诗歌、仁德与和平。
父皇，你看，女儿做到了。
没有顾凌霄，我一样可以。
一名小太监碎步进来，呈上一份边境的加急军报。
萧璃凰的眉头下意识地蹙了一下。
洛云见状，不动声色地接过军报，只扫了一眼，便笑着放到一旁。
“陛下，又是些捕风捉影的琐事。无非是几个蛮族部落为争草场起了冲突，火光大了些，让咱们的守军误会了。”
他将剥好的葡萄喂到萧璃凰嘴边，柔声道：“陛下胸怀天下，心系万民，但无需为此等边鄙小事烦忧。有臣在，定会为您将这些杂音一一平息。”
“嗯。”
萧璃凰含住那颗清甜的葡萄，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瞬间便被这股甜意盖了过去。
她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顾凌霄在时，边境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报上来，害得她日日心惊。
现在这样，才是一个强大帝国该有的从容。
可当她夜里独自躺在空旷的龙床上时，却又会毫无征兆地想起另一番情景。
那是三年前，那时父皇还在，同样是北疆急报。
顾凌霄连夜赶回宫中，甲胄未卸，风尘仆仆。
他没有说一句废话，直接将地图在地上铺开，用手指斩钉截铁地戳着一个点。
“蛮族骑兵已至此处，三日内，必犯黑石关。臣请即刻发兵。”
她当时抱怨他小题大做，不过是百余骑的骚扰。
他却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顿：“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边防之事，没有小事。”
后来的事，证明他是对的。
他率兵星夜驰援，正好将蛮族五千人的主力堵截在黑石关外，一场灭国之祸消弭于无形。
狮子搏兔……
萧璃凰翻了个身，用锦被蒙住了头。
别想了。
他的时代，过去了。
自己要开创的，是一个根本不需要“狮子”的时代。
……
朔风如刀，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这里是燕州，帝国最贫瘠、最苦寒的流放地。
我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囚衣，将最后一口干硬的馍咽下。胃里像是吞了一块石头。
流放的队伍早已散去，只留下我和另外几十个形容枯槁的囚犯，被扔在这座废弃的兵站里自生自灭。
这三个月，我已经见惯了死亡。冻死的，饿死的，病死的。
夜里，我靠着墙角坐着，听着周围囚犯或高或低的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