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你爸得肝癌了。”电话那头的母亲已经哭成了泪人。
顿时,我就像被五雷轰顶,我怔怔地僵在沙发上,眼泪从眼眶里像泉涌一样悄无声息地流下来,过去了将近5分多钟,我才断断续续地哽咽出来。
我一直认为父母其实还年轻的,其实都还健康的,其实都能照顾好自己的,其实我们以后有更多机会对他们表达孝心的!
这一刻,我才惊醒,一切都会离自己这么近,生命脆弱得你根本无法想象。
如果我们一直平安着、健康着,我们总会觉得疾病、灾难、死亡都是别人的事,始终相信自己都会是幸运的那一个人;因为我们年轻,我们不知道什么叫敬畏,比如对长辈、对生命、对世界。
父亲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甚至是普通农民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人,从小到大,我从没把他与榜样、力量、高大联系在一起!
但真的意识到父亲有可能离开自己的时候,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父亲原来在我心里是这么重。
从得知这个病情到离去总共3个月时间,这3个月是我人生中到目前为止最煎熬的日子,想面对又想逃避,面对的是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的病治好,虽然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逃避的是,总认为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也可能会有奇迹发生,虽然我的性格是一个超理性的人。
我把父亲安排在广州的一个大医院里,每天陪着他,父亲像往常一样,即使在医院里也闲不下来,会忙着一起做点什么吃的!
医生告诉我,父亲的病是没可能治好的,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让他在离开前尽量过得开心点。
我边抹着眼泪,边把父亲安排进了贵宾病房,这是一个独立的病房区,每个病人都有一个独立的套间。
“浩浩,你让我住这个病房很贵的吧,你不要乱花钱啊,你有很多用钱的地方。”父亲看着豪华的房间问我。
“爸,不贵的,我是找了熟人,价格很优惠的。”我对父亲撒谎道。
父亲一辈子住过最好的酒店,就是那种几十块钱的招待所,我一直想着,如果哪天我发财了,我就带着父母去旅游,去住高级酒店。
可这一等,根本就没什么机会了,我只能让他住这样的病房来代替住酒店。
有一次,我和母亲在病房里给父亲做饭,父亲一个人在呆呆地看着电视,嘴里好像在喃喃自语。
“这个病要是花很多钱,我就不治了,我不想连累你们,人都是要死的。”
我在清洗蔬菜的手像抽了筋一样猛地停了下来,我从侧身怔怔地看着父亲,他的脸已经明显地没什么血色了,发白的可怕的那种。
“爸,你在说什么呢,医生都说了,这个病不难治的,只是多住下院而已。”我装着有点凶一样地对父亲说道。
父亲看我突然这么凶,就转过脸来对我一直傻笑,一双粗糙的手来回搓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长大走上社会以后,父亲特别害怕看到我生气,有时候母亲和我为了一点事争吵起来,他也会赶紧去骂母亲,然后一直帮母亲向我解释着。
他年龄越大,这种害怕就越强烈,虽然我自懂事后,我从不去凶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