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的相遇
十二月的雪，像撕碎的云絮，沉甸甸地压在维也纳的屋顶上。我裹紧黑色大衣，指尖冻得发僵，怀里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中世纪艺术史》，书页边缘被寒风卷得微微发卷。作为美术学院的交换生，我来这座城市三个月了，却还是没习惯这里刺骨的冷——尤其是今晚，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路灯在雪幕中晕开一团团模糊的暖黄，像濒死的萤火。
拐过街角时，一阵异样的响动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声音很轻，像是布料摩擦雪地，又夹杂着微弱的喘息，从巷口那片阴影里传出来。我犹豫了一下，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作为从小被母亲告诫“不要多管闲事”的人，我本该转身离开，可那喘息里的痛苦太真切，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我心上。
巷子里没有灯，只有雪光反射出一点微弱的亮。我慢慢走进去，心脏在胸腔里跳得越来越快。靠近阴影时，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个男人，靠在斑驳的砖墙边，黑色的斗篷铺在雪地上，像一只折翼的夜鸦。他的头发很长，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脸色白得像雪，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最让我心惊的是，他的左手按在右肩，指缝间渗出的血，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像绽放在寒冬里的荆棘。
“你……你还好吗？”我蹲下身，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颤。书从怀里滑落，掉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男人缓缓抬起头，我看清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极深的蓝，像深夜里的大海，此刻却蒙着一层水雾，透着脆弱。他的睫毛很长，沾着雪粒，轻轻颤动时，像蝴蝶的翅膀。“别靠近。”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好听，像大提琴的低音弦，“我会……伤害你。”
我愣了一下，才发现他的獠牙微微露出，泛着冷光。吸血鬼——这个只在传说和小说里出现的词，此刻突然变得无比真实。可我没有后退，反而更靠近了些，伸手想去扶他：“你的伤很重，我带你去医院吧。”
“医院救不了我。”他苦笑了一下，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眉头皱起，“我是被同类追杀的，他们的银匕首伤了我，只有……只有新鲜的血能缓解痛苦。”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脖颈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你走吧，趁我还能控制自己。”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勇气。我想起小时候，母亲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说：“阿晚，善良不是弱点，是能照亮黑暗的光。”我咬了咬牙，解开大衣的扣子，露出纤细的脖颈：“如果你需要，就……就咬我吧。”
男人愣住了，眼睛里满是震惊。他盯着我的脖颈，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有动：“你不怕吗？我是吸血鬼，会吸你的血，甚至可能……杀了你。”
“我怕。”我坦诚地说，指尖因为害怕微微发抖，“但我更怕看着你死在这里。”
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我的脖颈。他的手很凉，像冰，却异常温柔，没有丝毫强迫。“我叫塞缪尔。”他的声音很轻，“记住我的名字，如果你以后后悔，至少知道是谁伤害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