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凌晨三点零七分。
凌云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棉质睡衣,贴在后背像一层冰凉的薄膜。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一种不属于清醒世界的压迫感——那是梦境残留的余威。他抬手按在额头上,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仿佛刚才不是在卧室里沉睡,而是亲身踏入了那片破碎的星空。
梦境的细节异常清晰,没有寻常梦的模糊与跳脱。他记得自己站在一片没有地面的空间里,头顶是曾经熟悉的银河,却像被顽童敲碎的玻璃灯罩般,一片片往下剥落。剥落的星屑不是璀璨的光点,而是灰黑色的粉末,落在手背上时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能穿透皮肤,冻住血液。更让他窒息的是星空背后的黑暗——那不是夜晚的墨黑,而是一种“无”的状态,像是宇宙诞生前的混沌,却又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缓慢移动。
他看不见那东西的全貌,只能感知到它的尺度——比太阳系还要庞大的轮廓,在黑暗中舒展时,会引发空间本身的震颤,仿佛连真空都在褶皱。那移动没有声音,却让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刺。“古老、非对称、无法名状”,这是他醒来后脑海里唯一能拼凑出的形容词,可这三个词加起来,也远不及梦境中万分之一的恐怖。
床头柜上,青铜镜正散发着微弱的冷光。这面镜子是他三年前在甘肃敦煌附近的一座唐代古墓里发现的,镜身直径约二十厘米,边缘雕刻着缠枝莲纹,背面中央是一个奇怪的星形图案——不是常见的五角星或六角星,而是由十二个三角形组成的复杂几何体。当时考古队初步鉴定为唐代仿汉代的器物,可凌云却在镜身上检测到了超出地球文明范畴的同位素——一种只可能在中子星附近形成的铁-60同位素。从那时起,这面镜子就成了他研究的重点,也是他随身携带的“异常探测器”。
此刻,镜面不再映出他苍白的脸,而是布满了流动的几何图案。那些图案像是活的,三角形与圆形不断嵌套、拆分,线条是淡蓝色的,沿着镜面边缘缓慢游走,偶尔会在中央交汇,形成一个闪烁的节点。凌云凑近细看,发现这些图案根本不符合欧几里得几何规律——比如一个三角形的内角和竟然超过了180度,圆形的圆周率似乎也不是3.14159,而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数值。他伸手去摸镜面,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铜质边缘,就感到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往上窜,同时脑海里传来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低语。
“凌博士,抱歉深夜打扰……”通讯器突然响起,打破了卧室的寂静。屏幕上跳出助手林晓的脸,女孩穿着天文台的蓝色工作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满是惊慌,背景里能看到闪烁的红色警报灯,还有同事们匆忙走动的身影。“全球至少有127座天文台同时检测到了怪异现象——星空在‘变化’。有些星座的位置发生了轻微移位,比如猎户座的腰带星,比数据库里的坐标偏了0.003角秒;还有些恒星的颜色变了,比如天狼星,原本是蓝白色,现在光谱检测显示它偏向橙色;更奇怪的是,刚才南半球的天文台报告说,出现了一颗亮度达到-4等的新星,可不到十分钟就消失了,连残骸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