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门的动静,打破了某种平衡。
几乎是同一瞬间,毫无征兆地——
三个身影,脖子像是被同一个无形的线缆拉扯,猛地、一下一下地转了过来。
咔。咔。咔。
关节活动的滞涩声响,轻微,却令人牙酸。
我全身的血液,霎时间冻成了冰碴子。
眼睛。
她们的眼睛。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剩下纯粹的、浓稠的、化不开的墨黑。三双漆黑得非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精准地捕捉了我。
脸上,嘴角以完全一致的弧度,慢慢向上扯开。
露出牙齿。
那笑容极大,极僵硬,像是有人用钩子强行勾起了她们的嘴角,不属于任何人类的表情。
然后,声音响起了。三重唱,音调高低完全相同,叠在一起,平滑得像一块冰冷的玻璃,刮擦着我的鼓膜:
“就等你了。”
她们笑着,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定我。
“今晚的迎新派对……”
“……需要新鲜血液。”
新鲜血液。
四个字,像冰锥扎进我沸滚的脑髓里,某个被遗忘的、蒙尘的角落猛地炸开!
碎片飞溅,拼凑出一个模糊而古老的传闻——关于这所建在乱坟岗上的大学,关于地底深处埋着的“东西”,关于那场……每十年一次,必须以新生鲜血进行的……
祭祀。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我的心脏,挤压得它无法跳动。
今年……
我扶着门框的手指无力地滑脱,身体晃了一下。
……今年,距离上一次灾难性的宿舍楼集体“自杀”事件,正好,整整十年。
瞳孔疯狂颤抖,我对上那三双非人的、纯黑的眼睛。
她们脸上的笑容咧得更开了,几乎要撕裂嘴角。
我扶着门框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劣质木材的毛刺里,一丝尖锐的痛感反而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半分。
跑!
必须立刻跑!
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反应,我几乎是靠着肌肉记忆猛地向后一拽——想要把门狠狠摔上!
但就在门扇即将合拢的刹那,一只惨白的手倏地从门缝里伸了出来,五指张开,死死地抵住了门板!
那绝不是张倩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手。手指过于细长,皮肤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近乎半透明的白,能看见皮下青黑色的血管虬结蜿蜒。指甲盖是诡异的乌紫色。
冰冷的,非人的力量透过门板传来,我拼尽全身力气的拉扯显得如此可笑,门纹丝不动,反而被那股力量缓慢地、坚定地、一寸寸地推开了!
更宽的缝隙里,那三张挂着统一诡异笑容的脸完全显现。六只纯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几乎要延伸到耳根,露出太多森白的牙齿。
“进来吧。”
“派对要开始了。”
“就差你了。”
三重叠音再次响起,平滑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催促意味。
我怪叫一声,求生本能终于压倒了僵直,猛地松开门把手,转身就向漆黑的走廊另一端狂奔!
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砰砰地砸在地上,也砸在我自己的心脏上。我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吸进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