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的魔气如浓稠的墨,泼洒在昔日圣洁的仙门广场之上。那曾萦绕不散的清圣灵气被彻底撕碎、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暴戾与绝望。天空被翻滚的魔云染成一片不祥的暗红,连日光都无法穿透这厚重的阴霾,只在边缘勾勒出几道惨淡的光晕,仿佛为这场末日盛宴拉上了帷幕。
高耸的玉石华表拦腰折断,轰然倒塌时溅起的碎石与尘埃,如同祭奠的纸钱,纷纷扬扬。哀嚎声、术法的爆裂声、兵刃切入骨肉的闷响,交织成一曲疯狂而残酷的毁灭乐章。高台下,昔日那些眼高于顶、谈笑风生的仙门弟子与名宿长老,此刻如同被狂风摧折的稻粟,成片倒下。鲜血从各式各样的伤口中汩汩涌出,汇集成一道道蜿蜒猩红的小溪,贪婪地漫过镌刻着祥云瑞兽纹路的青石板,将圣洁之地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修罗场。
刺鼻的血腥味与魔气特有的硫磺般焦灼气息混合在一起,钻入每一个幸存者的鼻腔,勾起最原始的恐惧。
高台之上,晏迟一袭玄色魔纹袍袍,衣袂在猎猎腥风中翻飞,如暗夜中绽放的死亡之花。他身姿挺拔,容颜依旧是那张曾令仙门无数女修倾慕、男修嫉妒的清艳面容,可眉宇间再无半分过去的隐忍怯懦,只余下淬了冰的戾气与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这一切杀戮的厌倦和残忍。
他指尖缭绕着如有实质的漆黑魔元,精纯而恐怖。每一下看似随意的轻点,便有一名试图冲上来除魔卫道的仙门长老如遭重击,护体仙罡脆如薄纸,吐血倒飞出去,筋断骨折,修为稍弱者甚至当场道殒魂消。
“一群蝼蚁。”他轻嗤,声音不高,却似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压过了满场的混乱与喧嚣,钻入每个人的耳膜,带来刺骨的寒意与灵魂深处的战栗。
“魔头!晏迟!你……你隐藏得好深!”下方,凌霄宗宗主勉强以断剑支撑着身体,捂着明显塌陷下去的胸口,声嘶力竭地咆哮,眼中混杂着惊惧、难以置信与滔天的恨意,“楚晏仙尊呢?!他为何还不出手清理门户!莫非……莫非真如外界那些龌龊传言所说,你与他——”
“闭嘴。”晏迟眸中血色厉芒一闪,隔空随意一抓。
“呃!”凌霄宗宗主的声音戛然而止,脖颈被一只无形的魔爪死死扼住,老脸瞬间涨得青紫,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窒息声,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本尊的名讳,”晏迟语气淡漠得仿佛只是拂去衣角的微尘,指尖微动,那凌霄宗主便像破布娃娃般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残破的华表基座上,生死不知,“也是你这等杂碎能提的?”
台下残存的仙门众人尽皆胆寒,攻势不由得一滞。恐惧像冰冷的瘟疫般急速蔓延开来,冻结了他们的热血与勇气。他们终于彻底清醒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男子,绝非那个他们百年来可以随意讥讽嘲弄、甚至暗中下绊子的“仙尊劣徒”,而是一个真正从尸山血海、万魔窟中爬出的、实力深不可测的魔道至尊!
无数道目光,带着绝望、愤怒、疑惑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冀,下意识地飘向广场尽头,那最高处的主座。
楚晏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
仿佛自成一方世界。任台下魔气滔天,杀戮横行,血染山河,他自岀尘不动,稳坐如松。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在暗红天幕下显得格外刺眼,清冷矜贵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如同冰封万载的寒玉,无人能窥探其下隐藏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