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圣地出逃，失了贞洁，丢了我朝颜面。”
“朕不能认，也不敢认，更不愿认！”
我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任绝望蔓延。
直至玉连环上的血迹干涸，我终于下定决心。
在顾云错愕的目光下，我重重叩下三个头。
“从今往后，我与陛下再无父女情分，只有君臣之谊。”
顾云怒极反笑，反手便吩咐人将我扔出宫。
我回到禅寺，在菩提树下，亲手为姐姐挖坟。
大雪漫天，像极了顾忆安启程出使圣地那日。
风雪曾掩去她远离的背影，如今，更彻底掩盖了她的生命。
每一抔土，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姐妹二人的过往。
我记得，小时候，哥哥总爱跟我抢母亲做的樱桃酪，姐姐便把自己的那份拿来哄我。
后来，母后去世，我啼哭不止，是姐姐将我抱在怀里，学着母亲的样子安慰我。
姐姐说，人死后会投胎转世，只要亲人潜心祝祷，所爱之人便会有一个美满的来世。
我听进去了，去了洗心禅寺为母后祈福。
可渐渐地，我出宫的次数越来越多，皇后借此惩罚我，是姐姐义无反顾地扑在我身上，替我挡下九十九道鞭刑。
每一次在深宫熬不下去时，姐姐就会握着我的手说。
“念笙要快快长大，早点离开皇城，找一个真心疼你的如意郎君，幸福快乐地过完下半生。”
我等了姐姐五年，却只等来了她的死讯。
我在菩提树下挖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
在亲手埋葬姐姐后，我终于支撑不住，呕出一口黑血，晕死过去。
第6章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在公主府内。
苏景行负手而立，雪白的衣袍与尚未撤下的殷红喜帐格格不入。
“圣女已醒，但此事因你而起，你需要给皇后一个交代，也需要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
苏景行神色疏离，好似与我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还想要我怎么交代？”我喉咙里火烧般疼痛。
“姐姐因为皇后算计被送到圣地受人凌辱整整五年，千辛万苦逃出生天，却受千夫所指，被剥去公主身份，连一处安葬之所都没有，难道要让我也死在她面前，才算是对得起皇后的交代吗？”
苏景行昨日一颗心扑在顾乘鸾身上，关于顾忆安的事，甚至是方丈遣人告诉他的。
看着我通红的眼眶，苏景行眼底掠过一丝不忍。
沉默良久，他还是将一封书信递到我面前。
朱红的三个大字，刺得我眼底生疼。
放妻书。
“可以再等一等吗？姐姐新丧，她在天有灵会伤心。”
苏景行微怔，他没想到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哭闹纠缠，而是跟他商量时间。
就好像我对此早有预料。
“圣女情况危急，即便是国师夫人的头衔也委屈了她，更何况是妾。”
我苦笑。
“她委屈，那我呢？”
“我这一生，何曾快乐过。”
四目相对，我看见男人额角跳动的青筋。
“臣之所以给公主放妻书，自是为公主考量，还请公主郑重考虑，不要耽误了我与圣女的婚期。”
看着苏景行匆忙离去的背影，我摩挲着那张放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