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漫漫,我从城东走到城西,足迹被大雪埋了又埋。
没人理会我,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我没有办法,只能拖着麻木的双腿进宫。
金銮殿前,那滩属于我兄长的血迹尚未完全被新雪覆盖。
我直挺挺跪下。
“民女求见陛下!”
“千错万错都是民女的错,请陛下饶恕皇兄!”
可回应我的只有簌簌的雪落之声。
我跪了很久,直到金銮殿前盘飞的金龙被烛火折射出金光。
那殿中之人、曾给予我生命的男人,都没有出来看一眼。
足足四个时辰,我的声线早已沙哑得不成样子。
整个人被雪掩埋,好似一尊屹立在雪中的雕像。
刺骨的寒意仿佛渗进每一寸骨血,冻得我不住发抖。
“你们三兄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和谐!”带着怒意的声线传遍金銮殿。
我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顾尊严,磕头请罪。
“求陛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放过皇兄吧。”
“闭嘴!你不是已经与朕断绝父女关系了吗?”顾云冷笑。
“朕没有你这样忤逆不孝的女儿,你也不配做西夏的公主!”
“当初你出生时,老国师便说你是天煞孤星转世,朕就应该把你扔出去喂狗!”
第7章
“喂狗”二字,将我与他之间仅存的父女情分轰得荡然无存。
我抬头,迎着烛光,看不清顾云的神色。
“陛下既然早有此打算,那民女愿意用命换取皇兄自由!”
“你没资格跟朕谈条件。”
我被轰出宫,冰天雪地中,我跪在登闻鼓前,一遍遍敲击。
“民女状告当朝天子不辨忠奸,滥罚良臣!”
沉闷的鼓声仿若我的心跳,越来越缓慢。
没有人驱赶我,也没有人理会我。
恍惚间,我觉得老国师说得也没错,自己的确是天煞孤星。
寒冷不断侵蚀着我的意识,我只觉眼前越来越黑。
可我不能停,兄长还在牢狱忍受痛苦,我若停下,有谁能为他伸冤?
我死不足惜,可兄长不该为此断送余生。
翌日天色微明,官员陆续前去上朝。
“公主敲了一天一夜,陛下还是不肯见?”
“陛下下令,让她爱敲就敲,谁也不准理会。”
听着朝臣的议论,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下一刻,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是苏景行。
“大皇子已被释放,此刻人已在马车中。”
这话仿佛一剂猛药,使我瞬间眼前清明。
苏景行眸光无波无澜,可我明白,是他救出了兄长。
我重重朝他鞠了一躬,转身跌跌撞撞奔向马车。
马车旁,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我瞬间红了眼眶。
“皇兄!”
记忆中,顾有归意气风发,无论何种境地总能将我和姐姐护在身后。
可现在,男人浑身是血,面颊凹陷,肩头坚硬的骨头顶起单薄的衣物,像是一具骨头架子。
我扑进顾有归怀中,泣不成声。
顾有归温柔地拭去我的泪水。
“念笙不哭,哥哥回家了。”
男人冰凉的指节瘦得只剩骨头,连泪水都挂不住。
他拿过我手中的玉连环,摩挲着上面的血痕,将三块玉连环拼合,戴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