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栓知道，今年是甲子年，六十年一轮，井里的旱魃要醒了，得找替身，不然旱魃出来，村里就完了——上上个甲子年，没找到替身，井里冒了三天黑烟，村里死了一半人，庄稼全枯了，最后还是请了道士来，才暂时压下去。
可找替身哪那么容易？
以前的替身，要么是走投无路的光棍，要么是欠了巨债的赌鬼，要么是得了重病的人，觉得活着没意思，才愿意去当替身。可现在村里哪有这样的人？年轻人都往外跑，剩下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谁愿意去送死？
赵老栓把族里的几个老人叫到家里，关着门唠嗑，烟抽了一簸箕，也没唠出个办法。
“这事儿要是办不成，井里的东西出来了，咱村就完了！”赵老栓拍着桌子，声音发颤，手里的烟袋锅子都掉在了地上，“我听我爷爷说，上上个甲子年，没找到替身，井里的黑烟飘了三天，村里的人死了一半，地里的庄稼全枯了，连井边的草都死光了！”
“可现在去哪找愿意去的人啊？”族里的李老头叹着气，他今年也七十多了，牙都快掉光了，“年轻人都往外跑，剩下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谁愿意去送死？再说了，‘自愿’二字，谈何容易？谁愿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扔了，还得承那怨念？”
“要不……咱跟村民说实话？”族里的王老头提议，“让大家选一个，或者抓阄？”
“不行！”赵老栓一口否决，“祖训说了，替身必须自愿，要是强迫，怨念会更重，到时候不光替身要死，村里的人也得遭殃！”
几个人愁眉苦脸，唠到半夜，也没唠出个办法，最后只能散了，各自回家。
赵老栓坐在屋里，看着那本祖传的账本，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是村长，得对村里的人负责，可他又找不到替身，不知道该咋整。
4 石崽的抉择
石崽不知道这些，可他能感觉到村里的恐慌，能看到阿芷眉间的忧愁。
阿芷的奶奶最近身体越来越差，总是咳嗽，夜里睡不着，跟阿芷说“井里的东西要出来了，咱们住得离井最近，怕是要遭殃”。阿芷听了，夜里总做噩梦，梦见黑气围着她家的房子，有东西在门外叫她的名字。
石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想帮阿芷，可他是个哑巴，连自己都护不住，只能每天多帮阿芷干点活，多陪她一会儿，让她能安心点。
有天晚上，石崽帮阿芷劈完柴，坐在阿芷家的院墙边，看着阿芷给奶奶熬药。阿芷叹了口气，说“哑巴哥，要是井里的东西真出来了，咱们该咋办啊？”石崽看着阿芷，眼里满是心疼，他想跟阿芷说“别怕，我会保护你”，可他说不出来，只能伸出手，拍了拍阿芷的肩膀，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夏至后的第一个满月夜，月亮特别圆，亮得晃眼，像挂在天上的银盘子。可村里却静得吓人，连狗叫都没有，只有风刮过铁链子的“哗啦”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石崽躺在村西头的破庙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破庙是土地庙，早就没人拜了，屋顶漏着洞，墙壁裂着缝，石崽就在庙里铺了些干草，当成自己的家。他脑子里全是阿芷的样子，全是阿芷的忧愁，他担心阿芷，担心阿芷的奶奶，担心井里的东西真的出来，伤害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