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喜欢看书,是她娘生前留下的几本书,都翻得卷了边。阿芷看书的时候,石崽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她,眼里的光,比村里的煤油灯还亮。他想跟阿芷说话,想跟她说“谢谢你”,想跟她说“我会保护你”,可他说不出来,只能用行动证明。
村里的人都笑话他们,说“一个哑巴,一个穷丫头,凑一对正好”,阿芷听见了会红着脸反驳,石崽听见了会攥紧拳头,想冲上去打那些人,可他不敢——他怕自己惹了麻烦,连累阿芷。
3 井中邪物苏醒
今年夏天,缚龙村的天气格外反常。
入夏没几天,天就热得不行,地里的玉米叶子都晒得卷了边,河沟里的水全干了,连村里的老槐树都快枯死了。
更反常的是那口老井。
先是井水变了样。以前井水虽不能喝,却是清的,能看见井底的石头;可今年,井水慢慢变成了浑浊的赤红,像掺了血,还飘着股腥臭味——那味儿不是猪血,也不是狗血,是一种说不出的腥,像腐肉的味道,风一吹,那味儿能飘半条村,闻着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村里的牲畜也开始不对劲。
王大爷家的鸡,夜里不进窝,蹲在院墙上,对着井的方向直勾勾地看,时不时叫两声,声音发颤,像受了惊吓;李大叔家的牛,拉去井边饮水,刚到井边就死活不肯走,蹄子刨着地,哞哞叫,眼里满是恐惧,最后挣脱缰绳,跑回了家,再也不敢靠近井;张二柱家的狗,以前总爱在井边晃悠,现在见了井就躲,夜里还对着井的方向狂吠,叫得人心里发毛。
最吓人的是夜里。
刚开始,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见井底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底下撞井壁,声音不大,却能传得很远,睡得浅的人都能听见;后来,声音变成了铁链子摩擦的“哗啦”声,越来越响,有时候还夹杂着模糊的哀嚎,像是有无数人在井底哭,听得人头皮发麻,夜里都不敢出门。
有天晚上,张二柱喝多了,从镇上回来,路过井边,看见井口的铁链子自己动了起来——不是风刮的,是有东西在底下拽,铁链子绷得笔直,“哗啦哗啦”响,黑气从井口冒出来,飘得有一人高,黑气里还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在动。张二柱吓得酒都醒了,连滚带爬跑回村,第二天就发了高烧,嘴里喊“别锁我”“我不是替身”“井里的东西别抓我”,请了赤脚医生来看,也不管用,烧了三天才退,退了之后见了井就绕着走,再也不敢靠近。
村里的人都慌了,纷纷去找村长赵老栓,问他咋整。
赵老栓今年七十多了,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却还是村里的主心骨。他是村里唯一知道“锁替井”秘密的人——这秘密是祖上传下来的,只有村长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跟外人说。
赵老栓把自己关在屋里,翻出了那本祖传的账本,账本是用老宣纸写的,黄得发脆,上面记着关于“锁替井”的秘密:
“此井锁旱魃,六十年一醒,醒则需替身。替身者,需自愿,于夏至后满月夜,解一铁链,投己之至珍于井中,承井中怨念一缕,方可换村六十年太平。替身者,后必遭横祸,或疯或死,魂锁井中,为旱魃之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