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是最先醒来的知觉。
不是被子滑落的凉，是浸透骨髓的冷，像整个人泡在刚化冻的冰水里，连指尖的骨头都在发颤。我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一片灰绿色的浑浊——不是天花板，是流动的水，离我的脸只有几寸远，水面上飘着一块发黑的粗布，像片烂叶子似的一动不动。
“咳、咳咳！”我呛了一口水，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河边的沙地上。沙子是黑色的，攥在手里会顺着指缝漏下去，留下一股腥气，像死鱼的味道。脑袋里像被塞进了两把互相绞动的刀子，疼得我想撞墙，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正疯狂撕扯：一段是我昨晚还在出租屋熬夜赶方案，喝了半瓶冰可乐后突然头晕；另一段是个穿着破烂僧袍、挑着沉重行囊的汉子，在这条河边日复一日地等，等一个“取经人”，等一个“赎罪的机会”。
“沙悟净……”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喉咙里冒出来，不是我的声音，是记忆里那个汉子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抬手摸自己的脸，指尖碰到的是粗糙的皮肤，下巴上有扎手的胡茬，再低头看，身上穿的是灰扑扑的僧袍，肩膀上还压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扁担，扁担两头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行囊，沉得像装了石头。
就在这时，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像是从空气里钻出来的：“欢迎成为第37任沙悟净，已为您加载基础身份记忆。请牢记《沙悟净生存守则1.0》，违反任意条款，将被流沙河‘吞走’。”
我愣住了，刚想开口问“什么守则”，眼前突然浮现出几行淡绿色的字，像用荧光笔写在空气里，清晰得扎眼：
《沙悟净生存守则1.0》
1. 每日辰时（7:00-9:00）必须挑起行囊，酉时（17:00-19:00）方可放下，中途行囊若落地，需立刻闭眼数10秒，期间无论听到何种声音、感受到何种触碰，均不可睁眼。
2. 夜间轮值守夜时，若身后有人唤“悟净”，仅可应答“弟子在”，绝不可回头，亦不可追问。
3. 不可询问大师兄（孙悟空）“为何不睁眼”，不可触碰二师兄（猪悟能）随身携带的“食物”，不可质疑师父（唐三藏）的任何指令。
4. 流沙河的水不可饮用，水面漂浮物不可触碰，岸边黑色沙子不可装入行囊。
5. 若看到与自己样貌一致的“人”，需立刻远离，不可对视，不可交谈。
字迹只停留了十秒，像被风吹走似的消失了。我攥着扁担的手开始发抖，这不是梦——我真的穿越了，穿成了沙僧，但这根本不是我知道的《西游记》。那条灰绿色的河就是流沙河，水面上飘着的哪是粗布，分明是一块破烂的僧袍袖子，上面还沾着几缕黑色的头发。
“悟净，为何还不起身？”
一个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看到三个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沙地上。最前面的是个穿白色僧袍的僧人，个子不高，背挺得很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生气也不催促，像是在念一句早就背好的话。他手里的禅杖是黑色的，杖头的铜环没有光泽，像生了锈。
这是唐僧？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守则第三条“不可质疑师父的任何指令”，赶紧站起身，刚想开口说“弟子这就起身”，却被旁边的一个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