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行云流水,即便有人盯着,也只会以为皇后是饮酒前习惯性地用帕子沾了沾唇。
云知意举起那盏清水,以袖掩面,一饮而尽。杯盏落下时,她脸颊适时地泛起一抹红晕,仿佛不胜酒力。
柳婉儿紧盯着她喉间的滑动,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狂喜,忙低下头掩饰:“娘娘海量。”
她退回座位,与身后的容嬷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宴席继续,仿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柳婉儿席间那位一直垂首侍立的老嬷嬷——容嬷嬷,突然身体一晃,猛地咳嗽起来,脸色迅速变得灰败,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人事不省!
“啊!”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乐声戛然而止。
柳婉儿离得最近,吓得花容失色,连退几步。
“怎么回事?”萧玄曜蹙眉起身,面色沉肃。
“陛下,容嬷嬷她……她突然就……”柳婉儿声音发颤,像是受了极大惊吓。
“传太医!”萧玄曜沉声下令,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老嬷嬷,又掠过脸色微白、似受惊扰的云知意,最后在柳婉儿惊慌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深沉。
很快,太医院院判楚惜玉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他年轻俊秀,气质温文,行事却沉稳干练。他先是向帝后行礼,然后立刻蹲下身检查容嬷嬷的状况。
只见容嬷嬷唇色发紫,呼吸微弱,脉象紊乱忽快忽慢,确是中毒之兆,且症状正在加剧。
楚惜玉眉头紧锁,仔细嗅了嗅容嬷嬷口鼻间的气息,又翻看她的眼睑,脸色逐渐凝重。他起身拱手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此嬷嬷乃是中了一种名为‘朱颜殁’的奇毒,此毒极为阴狠,会令人脏腑渐衰,容颜枯槁……”
“朱颜殁?”萧玄曜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听不出情绪,“可知毒从何来?”
楚惜玉迟疑片刻,道:“此毒特性乃遇酒发作极快。看嬷嬷症状,中毒时间应就在一炷香内。方才……嬷嬷可曾饮酒?”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柳婉儿席面上的酒盏。方才容嬷嬷一直侍立在柳婉儿身后,若说接触酒水……
柳婉儿脸色瞬间煞白,尖声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本宫给自家嬷嬷下毒不成?陛下明鉴!妾身怎会做此等事!”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指向云知意方才饮过的那个琉璃盏(早已被宫人收走),“难道是……那酒……”
她这话意有所指,却不敢明言,只泫然欲泣地看着皇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云知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疑与后怕:“陛下,方才贵妃敬酒,臣妾确是饮了……若那酒有问题,臣妾怎会……”她抬手轻抚胸口,气息微促,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萧玄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后,对楚惜玉道:“先全力救治。一应器皿食物,封存查验。”
“臣遵旨。”楚惜玉领命,再次蹲下施针用药,暂时稳住容嬷嬷的毒性。忙碌间隙,他状似无意地抬眼,快速扫过云知意。
这位新皇后此刻正微蹙着眉,依在鸾座之上,纤细的手指按着太阳穴,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有些惊惶不适,看上去与任何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女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