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霸抱臂而立，咧嘴一笑：“大人，鬼火俺见得多了，不过是坟地里骨头渣子冒的磷火，风一吹就飘，吓唬胆小的可以，追人？那是人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腿软跑不快罢了。”
“但偏偏出现在林家废墟…”施公沉吟道，“未免太过巧合。只怕是有人不想让某些事被永远埋在地下。”
他即刻起身：“备轿！点齐人手，去乱葬岗！”
“大人，这都快子时了，还下着雨…”衙役有些犹豫。
“子时正好，”施公语气平静，“鬼魅魍魉，不就喜欢这个时候出来活动么？本官倒要去看看，是真有冤魂，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
乱葬岗在雨夜里更显阴森恐怖。雨水冲刷着坟头枯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四周弥漫着土腥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腐朽气味。
衙役们举着火把，硬着头皮跟在施公和黄天霸身后，火光照耀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林家废墟那片焦黑的土地和残存的房梁，在雨中如同狰狞的伤疤。
现场一片泥泞，除了王老五逃跑时留下的杂乱脚印和摔倒的痕迹，似乎并无其他异常。
“搜仔细点。”施公下令。
衙役们战战兢兢地四下查看。黄天霸则像猎犬一样，俯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尤其是王老五所说的鬼火出现和移动的路径。
忽然，他在一处泥洼边停住了，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凑到火把下仔细观看，又放到鼻尖嗅了嗅。
“大人，您来看。”
施公走过去。只见那泥洼边缘，有几个模糊但依稀可辨的脚印，那脚印一深一浅，显得十分怪异，像是个跛脚之人留下的。而在脚印旁边，还有一些极其微少的、闪着微弱磷光的粉末残留，已被雨水冲得几乎看不见。
“磷粉…”施公眼神一凝。他又看向那脚印延伸的方向，并非通往大路，而是消失在乱葬岗更深处的荒草之中。
“大人，看来这‘鬼’…腿脚还不大利索。”黄天霸冷笑道。
施公站起身，目光扫过漆黑一片的乱葬岗和瑟瑟发抖的衙役们，最后落在那些许磷粉和奇怪的脚印上。
“鬼火？索命？”他哼了一声，声音在雨夜里清晰而冷静，“本官看，是有人心里有鬼，急着想点火才对！”
“收队！”他命令道，转身走向官轿，留下一句话在阴冷的空气中回荡，“明日，开卷宗，查旧案。这桩‘鬼’案子，本官管定了！”
2 第二幕：旧案迷云
县衙档案库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光线从高窗斜射下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微尘。
施公屏退书吏，亲自在标着“悬案”的架子上翻找。终于，一册薄薄的、卷边发黄的卷宗被抽了出来——《永昌九年林家屯佃户林老栓一家四口灭门焚尸案》。
他拂去灰尘，就着窗外昏暗的天光，仔细翻阅。卷宗记载简略得令人失望：
现场勘查：茅屋焚毁严重，四具尸体焦黑难辨，初步断定为利器所害后焚尸。未发现明确凶器。屋内简陋，无财物丢失痕迹（或已焚毁）。
死者：林老栓（户主），其妻林王氏，长子林大牛（16岁），次女林小丫（10岁）。
嫌疑人排查：地主周世仁（周扒皮）有重大作案动机。林老栓拖欠其两年田租，案发前三日，二人曾于村口发生激烈争执，周世仁曾当众扬言“要你好看”。然，周世仁声称案发当晚在家中核对田租账簿，有管家林福及两名家仆作证，无人见其外出。因无直接证据，且周家势大，最终未能拘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