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年 癸亥月 丙戌日。
我的生日。
第5章
石碑上的生辰八字渗出血珠。戊寅年那三个字突然扭曲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背面顶着。蓝布衫女人咧着嘴,焦黑的手指抠进碑文缝隙。
"你本该死在矿洞里。"她喉咙里滚出咕噜声,"戊寅年冬......"
地窖底下传来阿福的呕吐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老支书的拐杖卡在石英石堆里,他腕口的青筋已经爬到了脖子。
暴雨突然砸下来。
雨点像钢针般穿透瓦房屋顶,地窖瞬间积起黑水。石英石上的符文遇水发光,蓝光映在女人烧焦的脸上,照出她嘴角那颗痣。
和阿福书包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痣。
我往地窖口扑去,却被暴涨的黑水冲了个趔趄。水里有东西在游,细长的,像麦根又像手指。它们缠住我的脚踝,皮肤立刻传来灼烧的刺痛。
"麦子吃人......"
阿福的声音从地窖深处飘上来,带着回音。老支书突然抓住我胳膊,他的指甲陷进我肉里:"接生婆!当年那个接生婆......"
暴雨冲垮了地窖口的泥垄。更多碎瓷片从土里翻出来,在水面上打转。我捞起一片,割破的指尖刚碰到碗底的咒文,那些字就发出幽蓝的光。
庚申年亥时。
阿福生母的忌辰。
黑水突然沸腾。蓝布衫女人怀里的石碑浮起来,残缺的边缘正好能拼上我手里的碎瓷。老支书的拐杖终于拔出来,带飞几块石英石。石头砸在水里,溅起的黑点落在女人脸上。
她突然尖叫。不是人的声音,像千万株麦穗在摩擦。地窖深处传来阿福的呓语,高烧般的胡话:"麦子吃人...麦子吃人..."
老支书的瞳孔缩成针尖大。他拽着我往后退,解放鞋碾过满地碎瓷:"二十年前...棺材里的麦种......"
暴雨中浮现出更多幻象。穿蓝布衫的女人躺在棺材里,嘴角那颗痣格外鲜红。有个驼背老太婆抓把麦种撒进去,干瘪的嘴唇蠕动着念咒。麦粒落在死人眼睛上,立刻长出白生生的根须。
"活葬。"老支书咳出口黑血,"接生婆用麦子...养尸......"
地窖里的黑水漫到膝盖。石英石全部飘起来,像一群惨白的骷髅头。蓝布衫女人突然扑向我,烧焦的手抓住我衣领。腐臭味冲进鼻腔,她牙缝里卡着半粒麦子。
"戊寅年生的......"她眼球凸出来,"都是祭品......"
阿福的惨叫突然打断她。地窖深处亮起火光,不是幻象,是真的火焰。黑水上浮出油渍,火舌顺着油膜窜上来,瞬间吞没了蓝布衫女人的碎花袄。
老支书把我往后一拽。他腕口的疤完全裂开,血线像活物般爬向燃烧的女人:"矿上的石碑...接生婆的咒...全错了......"
火焰突然变蓝。和石英石上的符文一个颜色。女人在火里扭动,嘴角却越咧越大。烧糊的嘴唇翻开,露出里头密密麻麻的——
麦粒。
每颗麦粒都在蠕动。像虫卵,又像微缩的人脸。阿福从火光里爬出来,半边脸沾着黑水,手里举着块烧红的石英石。
石头上刻着接生婆的咒文。
和地窖里每块石头上的符文都不一样。
"娘不是病死的。"他眼球充血,"是麦子...从肚子里......"
暴雨突然转向。雨点横着飞,打在燃烧的女人身上。火势更旺了,黑水沸腾着漫过我们腰际。老支书突然僵住,他盯着阿福手里的石头,皱纹里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