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下，压着一本厚重无比的相册。我翻开它，里面贴满了各种照片、票根、小纸条——记录着陆沉曾经给我的、9999次所谓的“惊喜”。
第一页，是高中时他偷偷塞在我书包里的草莓牛奶。
第二页，是大学时他熬夜帮我整理的复习资料。
第三页，是他第一次打工挣钱后，给我买的一条廉价的星星项链。
……
一页页，一年年。
曾经视若珍宝的点点滴滴，此刻看来，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这些微不足道的施舍，竟支撑着我走过了十年。
我合上相册，抱着它下了楼。
小区角落的垃圾桶旁，我拿出打火机。火焰蹿起，贪婪地舔舐着相册的边角，迅速蔓延，将那些笑容和记忆吞噬、卷曲、化为焦黑的灰烬。
热浪灼烫着我的脸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就在相册即将彻底被火焰吞没的瞬间，身后猛地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夹杂着震怒的吼声。
“周阮！你在干什么？！”
4：生日殇，奶茶凉
第二天，是我的生日。
往年的这一天，陆沉总是格外上心。因为他知道，我对奶油过敏，吃不了普通的生日蛋糕。于是，他每年都会绞尽脑汁，变着花样给我准备所谓的“惊喜”。
有一年，他用巨大的奶油裱花托着一个小小的水果蛋糕，蜡烛插在水果上。
有一年，他在客厅摆了个装满蜡烛的奶油桶，让我吹灭后，笑着让我把奶油抹到他脸上，说这样就算我也“吃”到了。
那些派对，从来只有我们两个人，却总是很热闹。热闹得让我误以为，那就是永远。
今年，一切都冷清得可怕。
我给自己买了一个最小的六寸鲜奶蛋糕。关掉所有的灯，我独自坐在黑暗里，插上一根细细的蜡烛。
微弱的火苗跳跃着，映着我空洞的眼睛。
我闭上眼睛，许下了二十八岁的生日愿望。
——我希望，今生今世，永不再见陆沉。
睁开眼，吹灭蜡烛。黑暗重新吞噬了一切。我看着那个精致却冰冷的小蛋糕，最终没有动一口，将它原封不动地塞进了冰箱底层。
仿佛仪式一般，埋葬掉过去那个对爱仍有期待的周阮。
晚上，手机响了。是陆沉。
我迟疑了很久，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传来的却不是他的声音，而是林雪娇嗲的、背景音嘈杂的撒娇声。
“陆总~你看这个樱花碗好不好看？配我们新买的桌子！”
“嗯，好看。”陆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纵容。
“陆总~这个盘子也好可爱！买嘛买嘛！”
“喜欢就买。”
“陆总~那边有家店在做奶油裱花哎！我们去看看好不好？虽然我吃不了，但是好看呀！”
“好，都依你。”
我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心脏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麻。原来，林雪也对奶油过敏。原来，他那些绞尽脑汁的仪式感，并非因为我不可替代，而是可以轻易复刻给另一个人的模板。
“喂？”似乎终于意识到电话已经接通，陆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一丝心不在焉，“有事？”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窗户，在我脸上明明灭灭。我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今天，是我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