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开始混乱。
他想起白天说的那些话——“你怎么还不去死?”;想起夜里跪在她脚边痛苦的忏悔……
难道她真的……
不,不可能!
她只是又在耍手段,只是想让他后悔!
她那种女人,怎么可能……
护士又出来了,拿着几张纸:“谁是江沅家属?病人情况很危险,这是病危通知书,另外,我们初步检查发现她怀孕约7周,但病人身体状况极差,有长期服用抗癌药物的迹象,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大人都……”
护士后面的话,沈聿一个字都没听清。
“怀孕7周”、“抗癌药物”、“孩子保不住”……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开,炸得他耳鸣阵阵,眼前发黑。
她怀孕了?
她得了癌症?
她一直在吃药?
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猛地抬头,眼球布满血丝,一把抢过那张薄薄的纸。
白纸黑字,早期妊娠诊断。
日期是一个多星期前。
他的大脑里正在左右打架。
一边在写她怎么能怀孕呢,如果薇薇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一边悲痛至极。
所以,当他白天掐着她脖子骂她“毒妇”,为了林薇一次次羞辱她,当她呕吐不适的时候……她正怀着他们的孩子,独自对抗着癌症?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嘶吼终于从他喉咙里挤出来,他一拳狠狠砸在医院的墙壁上,骨节瞬间见了血。
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但随之而来的是灭顶的恐慌和悔恨。
5.
窗外,天快暗了。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走廊里转了两圈,然后猛的一愣,发疯似的冲出医院,跳上车,油门踩到底,一路飙回家。
他冲进卧室,疯狂地翻找。
抽屉被他整个拉出来倒在地上,东西散落一地。
终于,在床头柜最底层,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文件夹。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打不开扣子。
里面是两份文件。
一份是孕检单。
另一份,是癌症晚期诊断书。
日期,是三个月前。
诊断书下面,压着一枚冰冷的钻戒——我们的结婚戒指。
她早就摘下来了。
“噗通”一声。
沈聿直挺挺地跪在了满地狼藉中。
他拿着那两份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
他终于明白,我那句“如你所愿”不是气话,而是陈述。
他终于明白,我最后的笑容不是解脱,是认命。
他终于明白,那个无论他如何伤害、都会在夜里等他回家的人,真的被他亲手杀死了。
诊断书从他指间滑落,他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发出了一声漫长而绝望的哀嚎。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