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楼梯滑倒在地,看着他慌乱失措的脸,视野开始模糊。
“沈聿…”我最后轻声说,“再也不见了。”
意识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散开。
最后闪过脑海的,竟然是很多年前,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
大学校园的篮球场边,那个穿着白色球衣、满头大汗跑向我、眼睛亮得如同盛满星辰的少年。
他把冰镇的汽水贴在我脸上,在我气呼呼瞪他时,大笑着揉乱我的头发。
“江沅!”他喊得那么大声,全世界都听得见,“哥赢了!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
4.
我最后那句“再也不见了”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沈聿眼前。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
他似乎还没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看着我软倒下去。
“江沅?”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蹲下身来推我,“你起来!别给我装神弄鬼!”
我没有回应。
腹内的绞痛让我蜷缩起来,意识在迅速抽离。
视线里,他那张英俊却扭曲的脸开始模糊、晃动。
“你吃了什么?说话!”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摇晃,力道大得吓人,但很快,他摸到了我口袋里掉出来的空药板。
他捡起来,只看了一眼,动作骤然僵住。
“江沅!”这一次,他的喊声变了调,带上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你吃了什么!回答我!”
他试图掰开我的嘴,但我牙关紧咬,嘴角溢出一丝带着苦味的白沫。
真正的恐惧在他心中蔓延。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踉跄着站起来,疯狂地摸索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救护车!对,救护车……”他语无伦次地对着接通电话那头吼叫,地址报得颠三倒四。
他扔下手机,又跪下来,试图把我抱起来,动作却因为慌乱而显得笨拙又无力。
“你不准死!听见没有!江沅,我不准!”他咆哮着,声音却发虚,带着颤。
可惜,他的命令这一次失效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嘈杂的人声,混乱的脚步声……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我感觉自己被抬上担架,颠簸着。
彻底陷入黑暗前,我似乎听到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野兽受伤般的呜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
医院,抢救室灯亮得刺眼。
沈聿像一尊雕像般站在走廊上,手上还沾着我的血和呕吐物,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整个人透着一种罕见的狼狈。
医生出来拿东西,他猛地抓住对方:“她怎么样?!”
“先生请冷静,我们正在全力抢救!”医生甩开他,匆匆又进去了。
“抢救……”他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像是第一次真正理解它的含义。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双手插入头发,肩膀微微颤抖。
她不能死,她死了的话,那个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蠢事。
那个空药板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连同我最后那个平静甚至带着解脱的笑容。
为什么?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白天的愤怒和夜晚的爱恨交织撕扯,几乎要把他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