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垃圾场天使
雨水如破碎的数据流倾泻而下，冲刷着新香港第七区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霓虹广告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扭曲变形，“新世界生物科技”的全息标识在积水中折射出病态的紫光。楚夏的诊所隐藏在堆满电子废品的窄巷深处，招牌上“义体维修·黑市升级”的荧光字样缺了“修”字的竖心旁，在雨幕中不住闪烁。
手术台上，帮派打手“铁砧”胸口的皮下装甲正冒出缕缕青烟。楚夏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创口夹出半颗变形的子弹，金属表面还散发着血肉焦糊的气味。
“这他妈的可是军用级痛觉抑制器，”铁砧的机械义眼疯狂转动试图对焦，“你确定不是山寨货？”
楚夏没有回答。他后颈的数据接口延伸出三条发光神经索，如活物般在患者暴露的脊椎神经旁游走。墙上的全息投影实时显示神经电流图谱，每当蓝色波形即将触及红色警戒区，他的手指便会微妙地颤动调整。
“正版要你三年薪水，”他突然咧嘴一笑，虎牙闪过寒光，“盗版只收你半条命。”话音未落，右手小指弹出一枚微型手术刀，精准切断了某条过度活跃的痛觉神经。铁砧浑身僵直，改造过的声带发出电子合成般的惨叫。
窗外炸响的惊雷与惨叫声重叠。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如同无数机械虫在啃噬金属。
当门铃第三次以摩尔斯电码的节奏响起时，楚夏正在给生锈的止血钳消毒。监控画面里，一个穿着透明雨披的男人如同提线木偶，怀里紧抱的金属箱不断往下滴落混着机油的液体。箱体侧面，“NW-7”的军用编号正在雨水冲刷下逐渐模糊。
“今天不接新单。”楚夏故意让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
“他们说……”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声带发出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沙沙声，“……你能修活体义体。”
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突然频闪。楚夏的瞳孔微微扩张——这是他在赛博空间遭遇数据风暴时的生理反应。活体义体根本不该出现在平民区，那是军用科技第三代的神经驱动装置，芯片上甚至还黏连着原主的脑组织残片。
生锈的门轴发出呻吟。男人踉跄着跌进来，雨披下露出布满电路纹身的脖颈。当他放下箱子的瞬间，楚夏注意到他右手缺失的三根手指——断口处的焊点排列成反抗组织“螳螂帮”的暗号。
“电子坟场，”男人突然抓住楚夏的手腕，植入皮下的纳米传感器立刻传来对方肾上腺素超标的数据，“它在西区垃圾场的……在说话……”
金属箱的生物识别锁正在融化。楚夏的视网膜界面上跳出十七种危险物质警报，但最令他太阳穴突突跳动的，是箱体内部传来的、与他自身脑电波共振的α波频段。
「检测到未授权神经信号」的警告弹窗被他一指戳碎。箱盖弹开的瞬间，防腐剂气味中混杂着某种更隐秘的气息——那是LCL培养液特有的腥甜。凝胶包裹的处理器核心上，密集如血管的神经纤维正随着某种节奏搏动。
“救……我……”
声音直接炸响在颞叶听觉中枢。楚夏的视觉神经突然被劫持，诊所的墙壁如像素般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闪回的画面碎片：雪白的实验室、喷溅的鲜血、某人的银色义眼特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