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幻觉的夹缝中，他看见送货人正用剩余的两根手指比划着螳螂帮的求救手势。男人嘴唇开合，声音却像隔着深海传来：“他们说……电子幽灵在找你……”
当数据线插入后颈接口的瞬间，楚夏感到某种冰冷的意识顺着脊髓爬升。诊所的电力系统发出垂死般的嗡鸣，全息投影仪自动聚焦，在空气中凝结出比真人清晰三倍的影像。
女人白大褂上的血迹仍在蔓延。她左耳的神经植入体不断迸出火花，这让她的影像时而扭曲成抽象画。但那双眼睛——虹膜外围的识别码证明这是原装肉体——正以令人不适的精度锁定楚夏。
“林雨笙，2187年6月17日记录。”她的声音带着实验室设备特有的精准停顿，“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的物理形态已终止。”
楚夏的呼吸停滞了0.7秒。三个月前，所有新闻频道都在循环播放那场爆炸：神经科技首席科学家在意识上传实验中意外身亡。但现在，这个理论上已死的女人正利用他诊所里的每一块屏幕作为复眼，从不同角度注视着他。
“他们复制了我的意识，但没料到……”影像突然出现数据腐败的马赛克，“……记忆会分裂。找到藏在我海马体的……”
玻璃爆裂的声响与子弹几乎同步。楚夏的左耳传来灼热感，鲜血顺着改装过的听觉增强器滴落。窗外，三个穿防弹雨衣的身影站在霓虹灯牌下，他们抬起的机械臂还在冒烟。最瘦高的那个掀开兜帽，露出与新闻照片里完全相同的银色义眼。
林雨笙的影像在电流杂音中微笑：“看来我们被提前发现了。”
诊所的备用电源突然启动，红光中，所有手术器械的智能锁同时弹开。楚夏抄起装有处理器核心的金属箱，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奇怪的电子回声：
“欢迎来到地狱，博士。”
2 螳螂的祷告
楚夏的靴底碾碎了一只机械蟑螂，蓝紫色的电弧在污水里痉挛。他怀中的金属箱不断渗出神经传导液，在身后拖出荧光的痕迹。林雨笙的处理器核心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三维地图，但每过三十秒就会突然扭曲——有什么东西在干扰她的信号。
“左转，穿过废弃冷却塔。”林雨笙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电台广播，“那里的电磁干扰能暂时屏蔽追踪。”
楚夏的右臂义体弹出螳螂刀，刀锋割开拦路的铁丝网时溅起一串火星。冷却塔内部布满霉斑般的量子计算贴片，空气中飘浮着纳米级散热粉尘，每次呼吸都像吞下一把碎玻璃。
身后传来金属关节的“咔嗒”声。三只改装警犬从管道阴影中浮现，它们的机械眼闪烁着不自然的红光——虹膜纹路组成了新世界生物科技的logo。
“见鬼，这些畜生装了军用级嗅探器！”楚夏的后颈接口突然刺痛，林雨笙正强行接入他的痛觉神经，“你干什么——”
“安静。”林雨笙的声音骤然变成某种高频白噪音，楚夏的耳膜渗出鲜血。警犬突然集体抽搐，其中一只的液压关节爆出火花——她在用声波共振破坏它们的平衡系统。
冷却塔底部的检修通道通向一个球形空间。墙壁上贴满上世纪的光刻电路板，像某种宗教的图腾。十二个戴呼吸面罩的人影围坐在全息火盆旁，他们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出数据符文，火盆里燃烧着不断自我复制的病毒代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