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说，沐言的毒已经伤及根本，光有血还不够，”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天台上回响，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还需……凤凰骨髓为药引。”
凤凰骨髓。
我趴在地上，血几乎流干，意识已经涣散。可这四个字，还是像针一样，刺得我一个激灵。
要我的骨髓？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了起来，胸口的伤因为大笑而裂开，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上官玥……你好狠的心啊……”
她皱起了眉，似乎很不喜欢我直呼她的名字。
“凌澈，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我现在还有什么身份？”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我用生命守护了十年的女人，“我不过是……你脚下的一条狗。现在，你连我的骨头，都不肯放过了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怜悯？
但那情绪，很快就被她身旁苏沐言的一声呻吟，冲散了。
“陛下……我好痛……”苏沐言虚弱地靠在她身上，眼神却怨毒地瞥向我。
上官玥的心，立刻就软了。
她转过头，不再看我。
“动手。”她对旁边的两个侍卫下令。
那两个侍卫，曾是我的袍泽，我们一起并肩杀过敌。此刻，他们脸上带着不忍，却不敢违抗命令。
他们举起了手中的铁锤。
“陛下！不要！”其中一个侍卫，忍不住开口求情，“凌统领他……”
“多话。”上官玥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下一秒，一把剑，洞穿了那个侍卫的胸膛。
是另一个侍卫。他面无表情地拔出剑，看着同伴倒下，然后，将铁锤，对准了我。
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笑了。
原来，忠诚，也可以这么廉价。
第一锤，落在了我的左腿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我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这是我，作为暗卫，最后的尊严。
第二锤，第三锤……
他们敲得很仔细，很用力，像是怕敲得不够碎。
我的四肢百骸，寸寸断裂。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
恍惚中，我想起了很多事。
我想起，八岁那年，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是她，给了我一个馒头。她说，跟我走，以后，我护着你。
我想起，十五岁那年，她被困敌营，是我，背着她，在箭雨中，走了三天三夜。她说，凌澈，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想起，十八岁那年，她登基为帝，我跪在下面，发誓，会用一生，护她周全。她说，有你在，朕心安。
……
那些誓言，那些温暖，此刻，都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
上官玥，你护着我？你信任我？
这就是你的保护？这就是你的信任？
我的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看到，他们取出了我带血的骨髓，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水晶瓶里。
上官玥接过瓶子，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转身，扶着苏沐言，离开了祭天台。
她走得那么决绝。
仿佛身后，只是一具，被榨干了所有价值的，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