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莫名闪过昨夜谢景行下车时决绝的背影,还有他红着眼问“为何你始终不看好我做捕快”时的模样。
她指尖微顿,刚想驱散这莫名的烦躁,议事厅的门被猛地推开,副官脸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大人!”副官声音发颤,“小的去了谢捕快的小院,门是锁着的。邻居说......说谢捕快三日前就退了房,院里的东西都搬走了,已是人去楼空!”
“人去楼空”四个字像一块冰砖,狠狠砸在楚寒酥心上。
她猛地站起身,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眼底的清冷瞬间被错愕取代:“你说什么?”
“邻居亲眼见他前日雇了车马搬东西,还说......说他要去很远的地方。”副官不敢抬头,将打探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楚寒酥心口骤然一紧,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顺着血管蔓延开来。谢景行退了房?要去很远的地方?他昨日为何一字未提?难道......
她不敢再想,转身便往外走,脚步竟比往日快了几分,青色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急促的风。
谢景行租住的小院离衙署不远,楚寒酥策马片刻便到了。
院门外的铜环上积着薄尘,门楣上的春联边角早已卷起,透着许久无人打理的萧索。
她翻身下马,伸手推开虚掩的院门,“吱呀”一声轻响,惊得院角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庭院里的青石板缝里长出了青苔,几株月季无人修剪,枝桠杂乱地伸向半空。
她一步步往里走,靴底踏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衬得这方小院愈发寂静。
推开正屋的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空荡荡的,昔日谢景行伏案看书的案几还在,却已擦得干干净净,上面只孤零零压着一封未封口的信笺。
他睡过的榻铺着素色褥子,叠得整整齐齐,却再无半分人气。
楚寒酥的指尖有些发凉,她走上前,轻轻拿起案上的信笺。
纸张是谢景行常用的糙纸,边角微微卷起,上面的字迹清劲有力,是她看了八年的笔迹。
“楚大人,承蒙八年照拂,缘尽于此,勿念。另祝:酥酥姐与江医师良缘永结。”
信末的日期,赫然是她昨夜送他回府的次日。
原来他说的“有些事要忙”,是收拾行囊;原来他搬回大院陪爷爷,是为了悄悄告别;原来他昨夜那句“我现在不爱诗文了”,是在同过去的自己,同她,做最后的告别。
楚寒酥捏紧信笺,指尖用力到泛白,纸页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年少时,他迈着小短腿追在她身后,一声声喊“酥酥姐姐”,眼睛亮得像星子;
入六扇门那年,他顶着烈日伏地爬行,背上磨出血痕却咬着牙不肯停,抬头看她时眼里满是倔强;
深夜她伏案查案,伏案小憩时身上落下的那件素色常服,衣襟内侧绣着的“楚”字还带着体温;
窑厂外,他红着眼眶问“你就这般厌我?我到底要怎样才算合格”,声音发颤,眼底的水光让她心口莫名一揪......
那些她以为是理所当然的追随,那些她刻意忽略的温柔,那些被她的冷漠掩盖的在意,此刻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一直以为谢景行永远不会走,以为他会像过去八年那样,无论她多严厉、多冷漠,都会固执地守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