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是怎么结束的,我不知道。记忆是模糊的碎片,只有耳边嗡嗡的议论和那些针一样的目光无比清晰。最后,是顾琛的贴身保镖无声地走到我身边,语气恭敬,眼神却冰冷:“林小姐,顾先生请您先去休息室稍等,他处理完这边就过来。”
心底竟然可悲地冒出一丝微弱的火苗。他终究……还是要给我一个解释的吧?哪怕是一句虚伪的道歉,一个敷衍的拥抱?
奢华的休息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我等来的,却不是顾琛。
门被推开,进来的除了刚才那个保镖,还有一个更魁梧的生面孔。两人中间,是一位穿着白大褂、表情冷漠的中年女人。女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林晚小姐?”女人开口,声音像冰冷的器械,“根据您家属的申请和初步诊断,您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封闭疗养。这是《强制入院治疗同意书》,请您配合。”
家属签名处,那龙飞凤舞、熟悉得刻进我骨子里的签名,是顾琛。
我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特殊的提示音,专属于他。
「晚晚,听话,去疗养院好好待一段时间。那里环境安静,对你对我都好。等你病好了,我就来接你。」
啪嗒。心底最后那根弦,彻底崩断。
原来不是不要我。他是要彻底地、从物理和精神上,毁灭我。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被社会认证的精神病患者,关进那个进去就很难出来的地方,永绝后患。他怕了,怕我知道太多,怕我成为他光明前途上的绊脚石,怕我毁了他和林家的联姻。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像海啸一样淹没了我,但极致的冰冷随之而来,冻结了我所有的表情。我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任何挣扎和质问都只会让他更得意,更像一个可笑的疯子。
我只是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保镖,还有那个女医生,把他们的样子,一寸寸地刻进脑海里。
他们一左一右,“搀扶”着我,实则是不容抗拒地押送着我,从专用通道离开,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像一口移动的棺材,载着我驶向那座位于遥远海滨、闻名遐迩的“安宁疗养中心”。
2.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迅速褪去,换成了郊区荒凉的夜景,最后是漆黑的海平面和零星孤独的渔火。咸腥的海风透过并未完全关严的车窗缝隙钻进来。
我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生气的木偶。押送我的保镖似乎放松了警惕,一个在副驾驶打着瞌睡,另一个在我旁边玩着手机,偶尔瞥我一眼,大概觉得一个“精神病”女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他错了。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从大衣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口袋里,摸出另一部手机。一部老旧的、没有任何智能功能的按键手机,只有最基本的通话和短信功能。这是很多年前,我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号码只有我知道。顾琛早就忘了它的存在,或者说,他从未在意过。
电量微弱,信号格在微弱地闪烁。
我点开短信界面,收件人号码早已烂熟于心。手指因为冰冷和一种奇异的兴奋而微微颤抖,但我按得极其用力,一个字一个字,仿佛要用尽我生命最后的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