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鲛人泣珠
元熙二十九年，春。
东海之滨，浪涛拍岸，咸风裹挟着细雨，笼罩着繁忙的云州港。千帆林立，舳舻相接，各国商船在此汇聚，人声鼎沸，货积如山。时值东海朝贡大典前夕，倭国、琉球、高丽等使团陆续抵达，云州城迎来前所未有的喧嚣。
然而，一连串诡谲之事，却在这片繁华之下悄然滋生。
三月十五，月圆之夜。一艘来自倭国的“丸山号”商船深夜入港，卸下大批漆器、刀剑与珊瑚。翌日清晨，船员发现船长小野次郎暴毙于舱室内，面色青紫，双目圆睁，胸口插着一柄精致的扶桑短刀，刀柄缠着浸透鲜血的鲛绡。更令人骇然的是，其口中被塞满浑圆莹白的珍珠，细数之下，整整一百零八颗。
“是…是鲛人泣珠！”发现尸体的船员瘫软在地，用生硬的汉语嘶喊，“诅咒！海神的诅咒！”
消息不胫而走，港口顿时流言四起。传闻深海有鲛人，落泪成珠，其绡价值连城。若遇贪婪之人，便会降下诅咒，以珠封口，夺其性命。
云州知府不敢怠慢，急报刑部。案卷辗转，最终摆在了宪台衙门萧瑾辰的案头。
“倭国商船，船长遇害，珍珠封口…”萧瑾辰指尖划过案卷，眸光沉静，“倭国使团即将入京朝贡，此时出事，非同小可。”
“王爷，”顾言蹊翻阅验尸格目副本，“云州仵作验看，小野次郎系中毒身亡，胸前刀伤为死后所致。口中珍珠乃上品南珠，却以秘药浸泡，带有异香。凶器扶桑短刀，制式精良，非民间可有。”
“死后补刀，珍珠封口…”周枫沉吟，“似是某种仪式，或为灭口，或为警告。”
“秦岳，”萧瑾辰起身，“点一队人马，即刻前往云州。本王要亲眼看一看现场。”
“是！”
三日后，云州港海风凛冽。丸山号商船已被封锁，倭国船员被暂时拘于馆驿，人人自危，问询皆以倭语应答，言辞闪烁。
萧瑾辰登船，舱室内血腥气未散。现场保存尚好，血迹已干涸发黑，勾勒出死者倒卧的轮廓。
“珍珠在此。”云州总捕头呈上一个丝绒托盘，百余颗珍珠莹白润泽，却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不适的甜腻香气。
顾言蹊戴上皮套，拈起一颗，置于鼻尖轻嗅，又用银针探入珠孔，取出少许粉末：“王爷，是混合毒粉，含曼陀罗、珊瑚粉及某种深海生物毒素，致幻且剧毒。珍珠孔洞内壁皆有残留。”
“以毒珠塞口，致其毒发身亡？”周枫推测。
“非也。”顾言蹊摇头，“毒粉量微，不足致命。死者真正死因是…”他指向地面一处不易察觉的喷溅状血迹，“中毒后剧烈呕吐，窒息而亡。凶手下毒手法极高明，算准了毒发时间。”
萧瑾辰目光扫过舱室：“凶器从何而来？”
总捕头道：“据船员称，此短刀是小野船长心爱之物，常年佩戴于腰间。”
“自己的刀？”秦岳蹙眉，“凶手用他的刀补上一击？为何？”
“示威，或确保必死。”萧瑾辰道，“搜查全船，看有无其他线索。”
缇骑仔细搜查，在舱室一角发现一块松动的木板，其下暗格中藏有一卷以鲛绡包裹的羊皮纸。纸上以朱砂绘着古怪的符文，中间是一个三足乌图腾，周围写满扭曲的倭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