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他低声道,“救命之恩,日后必报。”
“先活下来再说。”我递过一碗温水,“能自己喝吗?”
他尝试抬手,却牵动伤口,痛得吸气。我只好扶他起身,将碗递到他唇边。
他犹豫一瞬,低头喝水。长发散落,掠过我手背,有些痒。
喂完水,扶他躺下时,他忽然开口:“姑娘为何独居于此?家中无男丁?”
我动作一滞。
“我父亲和兄长,半年前战死沙场。”我语气平淡,“母亲悲伤过度,已病逝一月余。”
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和…同情?
“沈家…”他喃喃道,似在思索什么。
“你听说过?”
“…不确定。”他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模糊印象,但想不真切。”
我点点头,不再多问。
无论真假,他既暂失记忆,问也无益。
“好好休息。”我起身,“厨房温着粥,饿了就叫一声。”
“姑娘。”他在我身后道,“大恩不言谢。”
我摆摆手,带上门。
三日后,他已能勉强下地行走。
我正在院中练枪,汗湿重衣。一转身,见他倚门而立,静静观看。
“伤势未愈,别站着吹风。”我收势道。
“沈家枪法。”他忽然说,“刚猛凌厉,名不虚传。”
我挑眉:“想起什么了?”
“只是…似乎见过类似的枪法。”他眼神有些飘忽,“很熟悉的感觉。”
我未追问,将枪立回架上去:“既然能走了,吃饭自己过来。”
厨房狭小,我们相对而坐。我盛粥递给他,他双手来接,指尖相触时迅速收回,耳根微红。
有趣。看来是个讲究礼数的。
“姑娘平日就做这些?”他低头喝粥,状似随意地问,“练武,操持家务?”
“不然呢?”我扒着饭,“沈家就剩我了,总得活下去。”
他沉默片刻。
“可有亲朋相助?”
“有几个世交,初时还来探望,后来便少了。”我语气平淡,“沈家败落,避之不及也是常情。”
他握勺的手指微微收紧。
“人情冷暖,自古如此。”
“你看得倒透。”我笑了笑,“快吃吧,粥要凉了。”
饭后我收拾碗筷,他起身帮忙。
“伤员就老实待着。”我挡开他的手。
“伤势已无大碍。”他坚持,“总不能白吃白住。”
我打量他。高我近一个头,肩宽腰窄,确实是练武的身形。虽脸色仍苍白,但站得笔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
“那好。”我指指水缸,“去挑水吧。”
他明显一怔。
“怎么?”我抱臂,“不是说不能白吃白住?”
“…这就去。”他转身走向水桶,背影竟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
我忍笑跟出去。
他挑着空桶走向井边,动作略显生疏,但姿态依旧挺拔。打水时,因牵动伤口而顿了顿,却一声不吭地继续。
两桶水满,他尝试挑起,扁担压上肩背时脸色白了一分。
“算了。”我上前按住扁担,“伤口裂开更麻烦。”
他固执地不让:“无妨。”
“这是命令。”我挑眉,“伤员就该听大夫的。”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终于放下扁担。
“我去劈柴。”他转身走向柴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