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烬琴心

苏清漪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指尖触到的不是现代公寓里柔软的真丝床单,而是粗糙硌人的石板,混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钻进鼻腔。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交错的树影,头顶是墨蓝色的夜空,一轮猩红的月亮悬在天际,将周围的云絮染成诡异的胭脂色,连空气里都飘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这是……哪里?”她撑着手臂坐起身,怀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冰凉触感——是她的古琴“流霜”。琴身由百年老桐木制成,琴尾刻着她亲手题的“清漪”二字,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膝上,琴囊上还沾着几片新鲜的树叶。

苏清漪是江南苏家的古琴传承人,祖上三代都以制琴、奏琴为业。穿越前,她正在自家琴馆里为一场非遗展演调试流霜,指尖刚触到琴弦,窗外突然劈下一道惊雷,强光过后,她便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山林。

她抱着流霜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参天古木的枝干扭曲着伸向红月,林间偶尔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听得人头皮发麻。苏清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恐慌——她从小跟着爷爷在山里采过琴材,多少懂些野外生存的常识,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处安全的栖身之所。

沿着林间隐约的小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痛哼声,混着粗重的喘息,像是有人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苏清漪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后还是朝着声音来源走去——她虽怕生,却见不得旁人受苦。

声音来自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着,只漏出一道缝隙。苏清漪拨开藤蔓往里看,借着红月的微光,她看见一个男人蜷缩在山洞深处的石堆上,浑身浴血,粗布短褐被撕得破烂不堪,露出的手臂和肩头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

男人的头埋在膝盖里,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他黑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颈间,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痛苦的颤抖,喉间偶尔发出类似困兽般的低吟,听得人心头发紧。

苏清漪攥紧了怀里的流霜,轻声试探着喊:“你……你还好吗?我这里有干净的帕子,要不要……”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猛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肤色是常年日晒的麦色,眉眼平平,鼻梁不高,嘴唇也只是适中的厚度,放在人群里绝不会让人多瞧一眼。可他的眼睛却异常特别——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正泛着浅淡的银辉,像是淬了月光,带着警惕与野性,死死地盯着洞口的苏清漪,像是在打量猎物。

见她没有恶意,男人眼中的警惕稍减,却还是往石缝里缩了缩,将受伤的手臂藏在身后,沙哑着嗓子说:“别过来……我会伤了你。”

他的声音很难听,像是砂纸摩擦木头,带着撕裂般的痛感。苏清漪却注意到,他说这话时,虽然身体还在颤抖,眼神却刻意避开了她,像是在刻意克制着什么。

苏清漪放缓了语气,慢慢蹲下身,将流霜放在脚边,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方干净的素色帕子,轻轻递到洞口:“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处理伤口。你流了好多血,再这样下去会感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