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接帕子,只是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洞外的红月。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今晚是红月……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苏清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轮猩红的月亮,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指尖却无意识地拂过了流霜的琴弦。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突然在山洞里响起,像是山涧的冰泉滴落在青石上,瞬间驱散了空气中的血腥与压抑。
原本还在颤抖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紧绷的脊背竟缓缓放松下来。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苏清漪手边的古琴,琥珀色的眸子里褪去了几分野性,多了些困惑与柔和。
苏清漪也愣住了——她只是无心之举,没想到这琴音竟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她看着男人眼中逐渐消散的戾气,心里一动,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拨动了另一根琴弦。
“泠泠——”
这次的琴音更加舒缓,像是春风拂过柳梢,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男人彻底放松下来,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原本痛苦的喘息也变得平稳了许多。
见他不再抗拒,苏清漪慢慢走进山洞,将帕子浸在洞口积着的雨水里,拧干后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我帮你擦一擦伤口吧?”
男人没有睁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苏清漪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手臂上的血污。他的伤口很深,边缘还带着齿痕,像是被大型猛兽咬过,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苏清漪看得心惊,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柔:“你这伤口……是被什么东西弄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是我自己弄的。”
苏清漪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解地看向他。
男人睁开眼,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自嘲:“我是个怪物。每到红月之夜,我就会失去神智,变成浑身是毛的狼人,力气大增,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和牙齿。这些伤,是我怕伤到人,自己撞在石头上弄的。”
苏清漪愣住了。她看着男人眼中的落寞与自责,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她想起自己穿越前,总有人说古琴是“老古董”,没人愿意学,她也曾因为坚守传承而感到孤独,可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她的这点孤独又算得了什么?他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人,却要因为自己无法控制的变化,承受着世人的误解和自我折磨。
“你不是怪物。”苏清漪轻声说,语气无比认真,“能克制自己不伤害别人,就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男人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像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说。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沈砚。”
“苏清漪。”她笑了笑,指了指身边的流霜,“这是我的琴,叫流霜。”
那天晚上,苏清漪就坐在山洞里,一遍遍地弹奏着舒缓的琴曲。沈砚靠在石壁上,听着琴音,渐渐睡了过去。月光透过山洞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普通的眉眼上,竟也添了几分柔和。
第二天一早,沈砚醒时,苏清漪正靠在琴上打盹,流霜就放在她手边,琴身上还沾着她的发丝。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愿意陪他度过红月之夜,还说他不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