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好。”陈伯把胭脂盒放回柜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就怕你懂了,却已经晚了。这‘丽人行’的脂粉,画得了皮,画不了骨。借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到时候,还的恐怕就不止是这张脸了。”
“丽人行”?陈伯念出了胭脂盒底款的名字!
苏小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脸色青白交错,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被冒犯的怒意:“胡说八道!你们……你们根本不懂!这盒子我不要了!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说完,她像是逃难一样,抓起自己的包包,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藏今阁”,连头都没回。
店里又安静下来。
我看着柜台上的丝绒小包,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师傅,‘丽人行’是……”
陈伯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深了些:“一个老牌子,民国时挺有名,专门做高档胭脂水粉,听说用料狠,效果也邪乎,特别受那些欢场女子和姨太太的追捧。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就渐渐没了。”
他指了指那盒子:“这东西,怨气深重着呢。沾了不知道多少女人的血泪和贪念。月圆之夜阴气盛,正是它‘进食’的时候。它现在选中了这女娃,不把她最后一点自己的精气神吸干榨尽,是不会罢休的。”
“进食?”我感到一阵恶寒。
“不然你以为那越来越好的气色是哪来的?”陈伯冷笑一声,“吸的是她的运,她的魂,补的是盒子里那个老妖精的残念!等那女娃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那天,就是她被彻底掉包的时候!”
我听得头皮发麻:“那我们得赶紧把这盒子处理掉!砸了?烧了?”
“砸?烧?”陈伯摇摇头,“念头不消,毁了物件反而会让里面的东西彻底缠上那女娃,到时候更麻烦。得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月圆之夜,它力量最强,但也最按捺不住露出马脚的时候。”陈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等到那女娃自己撑不住,再来求救的时候。得让她自己先怕到极致,才有救的可能。”
他把那个丝绒小包推给我:“收起来吧,搁在阴凉干燥处。小心点,别沾了那胭脂。”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仿佛有千斤重的胭脂盒,把它送进库房,放在一个单独的格子里,远远避开沈知遥的镜子和那台留声机。即使盖着丝绒布,我仿佛也能感觉到那盒子在黑暗中散发着不祥的微光和诱人的异香。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
但我心里的不安却与日俱增。我几乎能想象到苏小姐在另一边经历着什么——沉迷于日渐惊人的美貌,却又在深夜被诡异的梦境和逐渐失控的自我认知所折磨。
月圆之夜,越来越近了。
这天晚上,我快要打烊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虚弱、充满恐惧和哭腔的声音,气若游丝,几乎语无伦次:
“救……救我……是……是‘藏今阁’吗?……我……我是苏晚……我受不了了……镜子……镜子里的不是我……她……她要把我挤出去了……她让我……让我去河边……今晚……月圆……”
电话说到这里,猛地被掐断了,只剩下一串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