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到了。”他的声音干涩。
“谢谢李叔。”我推开车门,脸上适时地挂上温顺乖巧、甚至带着点怯懦的笑容,这是我在苏家生存二十年的面具,早已融入骨髓。只是这一次,面具之下,是淬了毒的冷静。
刚踏进那熟悉得令人作呕的奢华门厅,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混合着某种甜腻的点心气息就扑面而来。苏宝儿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从旋转楼梯上轻盈地“飘”下来。她穿着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栗色的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是精心描绘的妆容,每一寸都写着“被宠坏的公主”。
“哟,这不是我们家的‘福星’回来啦?”苏宝儿的声音又尖又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和居高临下的审视。她走到我面前,挑剔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我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帆布包,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啧啧,在外面混了几个月,怎么还是这副穷酸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苏家虐待你呢!”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作势要戳我的肩膀。
我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触碰,头垂得更低,声音细弱蚊呐:“宝儿姐…我…我这就去换衣服。” 示弱,是我此刻最好的武器。我需要他们放松警惕,需要他们继续沉溺在掌控一切的幻觉里。
“哼,算你识相。”苏宝儿轻哼一声,似乎对我的顺从很满意,扭着腰肢走向客厅,声音拔高,“妈!你的‘乖女儿’回来啦!快看看她这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要饭的呢!”
客厅里,赵金兰正端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品着骨瓷杯里的英式红茶。她保养得宜,穿着剪裁合体的丝绒旗袍,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颈间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浑身上下散发着养尊处优的贵妇气息。听到苏宝儿的话,她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冰冷而疏离。
“回来了就好。”她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房间在二楼西边,张妈收拾过了。寿宴在即,家里事多,你安分点,别添乱。衣服…让张妈带你去衣帽间挑几件宝儿不穿的先换上。” 她挥了挥手,像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
“知道了,妈妈。”我温顺地应着,指甲再次深深陷进掌心。衣帽间里那些苏宝儿“不穿”的衣服,很多甚至挂着吊牌,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足以支付我出租屋一年的租金。这就是苏家,用金钱堆砌的温情假面下,是深入骨髓的轻贱。
“姐,你可算回来了!”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响起。苏宝儿的亲弟弟,苏天赐,顶着一头挑染成金色的头发,穿着紧身花衬衫,趿拉着拖鞋从游戏室里晃出来。他比我小两岁,被宠得无法无天,眼神里总带着一股被惯坏的浑浊和贪婪。他凑近我,一股烟味混合着廉价古龙水的味道熏得人头晕,“最近手头有点紧,借我点钱周转周转呗?下个月双倍还你!” 他嬉皮笑脸,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心中冷笑。前世,他所谓的“周转”,不是赌输了就是泡妞花了,最后捅出大篓子,还是我这个“姐姐”被推出去顶包,在警局里替他“认错”。我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声音怯怯的:“天赐…我…我没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