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你现在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以我后妈的身份，对我嘘寒问暖？
无数的质问堵在我的喉咙里，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近乎咆哮的低吼。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我的眼眶发红，盯着她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苏晚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在灯光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那副认命的样子，彻底点燃了我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我一把将她推在墙上，冰冷的墙壁让她发出一声闷哼。
“说话！”我掐着她的肩膀，几乎失去了理智，“告诉我，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哪怕是骗我的也行！”
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我说服自己放下的理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日夜饱受煎熬。
苏晚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阿醉，”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偏要知道！”我固执地看着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们对峙着，在这一方小小的，被旧时光填满的空间里。
空气中，栀子花的香气和书本的霉味交织在一起，酿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墙上的挂钟依旧在“咔哒、咔哒”地走着，不为谁的痛苦而停留分秒。
良久，苏晚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放开我，我告诉你。”她说。
我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
秋夜的凉风灌了进来，吹起她月白色的裙摆和乌黑的长发，也吹散了屋子里那股令人压抑的沉闷。
“你还记得我爸爸吗？”她望着窗外那棵老香樟，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苏晚的父亲，苏伯伯，一个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在我印象里，他总是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他是我们市一中的语文老师，桃李满天下。
只是后来，听说他生了重病，苏晚家为此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了一大笔债。
这也是我拼命学习的动力之一，我想早点出人头地，帮她分担。
“他……走了。”苏晚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残忍，“就在我们分手后一个星期。”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件事，我并不知道。
“是……癌症。”她继续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从发现到走，不到半年。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外面还欠了上百万的债。那些人……天天上门来讨债。”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情绪。
那是一种被现实反复碾压过后，所剩下的，疲惫而苍凉的绝望。
“我妈身体不好，受不了这个打击，整天以泪洗面。我那时候刚高考完，连大学的门都还没踏进去，就要面对这一切。”
“我能怎么办呢？”她看着我，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我去打工，一天赚一百块钱，连还债的利息都不够。我去求那些亲戚，他们躲我都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