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因为我能看见即将死去之人头顶的星尘。 身为顶尖文物修复师的我,每晚用金线绣下星尘轨迹,制成神秘星图。 警探多次以嫌疑之名逮捕我,却因证据不足一次次释放。 直到博物馆那具千年女尸额心浮现与我绣品完全一致的星芒, 他拔枪抵住我的后背:“你究竟是谁?” 而我转身轻笑:“应该问——她是谁?”

---

空气是凝固的琥珀,弥漫着矿物颜料、老木头和尘埃混合的沉甸甸的气味。工作室的灯光只聚拢在操作台一方,照亮我手中一枚商代玉戈的残片。四周是无边的暗,器物架的轮廓在阴影里模糊,像蛰伏的巨兽肋骨。

我能听见极细微的声息——羊毫笔尖轻触剥离加固剂的棉纸,自己的呼吸,还有……另一种无声的喧嚣。

它们在那里。

眼角余光所及,工作室冰冷的金属门框外,博物馆夜班保安老张正慢吞吞踱过。他头顶上方,一片微光氤氲,细碎的、几不可见的星尘正从他发间飘落,缓慢,却无可挽回,尚未触及肩章便湮灭无踪。量不大,但持续不断。像一盏即将耗尽的灯。

我垂下眼,专注于指间跨越三千年的坚硬与温润。看见,是我的诅咒,而非我的义务。我早已学会沉默。

电话铃炸响,撕裂凝滞的空气。是前台的内线。

“沈老师,”值班员的声音有点发紧,背景音里掺杂着熟悉的、刻意压低的嘈杂,“市局的陈警官又来了……说要见您。”

“让他到一号修复室。”我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挂了电话,指尖在冰凉的操作台上停留片刻。然后,我拉开左手边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不是修复工具,而是一卷极细的赤金丝线,一套微雕用的绣针,还有几方绷紧的深色缎子。最上面一方,尚未完成,金线以一种奇异非人的轨迹盘绕穿梭,勾勒出的不是任何已知纹样,而是一片正在崩解坠落的星璇,与老张头顶那片,一模一样。

我合上抽屉,锁舌咔哒轻响。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由远及近,坚硬鞋底敲击水磨石地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执法者的节奏。不止一个人。

门被推开。陈碣石站在那里,高大身形几乎堵住整个门框,博物馆柔和的灯光在他肩章上投下冷硬的反光。他眼神像钩子,每次来,都试图从我这里钩出点什么。他身后跟着那个总绷着脸的年轻警员。

“沈修。”陈碣石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客套,“今晚城南公园发现一具尸体。死亡时间大约两小时前。”

他停顿,目光刮过我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颤动。

“附近监控拍到一辆车,车牌最后两位模糊,但车型颜色跟你的一致。而你家的门禁记录显示,你今晚七点后外出,一个半小时前才返回。”

我迎着他的视线:“所以?”

“所以需要你提供不在场证明。”他朝里走了几步,扫视着我堆满古籍和残片的操作台,那眼神像是在勘察罪案现场。

“我去河边散了步,没有目击者。需要我回忆沿途哪个路灯比较暗吗,陈警官?”我语气平淡,“或者,您这次又想凭一个模糊的车牌和所有都市人都可能有的、无法证明的行踪,再次把我列为嫌疑人带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