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崔槿汐，”皇帝却突然叫住我，“你去小厨房，亲手做碗醒酒汤来。朕记得你的手艺。”
我心中一凛，皇上从未单独吩咐过我做事。“是，奴婢遵旨。”
雨似乎更大了。
小厨房里烟火气缭绕，我仔细地将葛根、陈皮、蜂蜜放入瓷盅，心里那点不安却越来越浓。皇上今日太过反常。
待我端着醒酒汤回到殿外，却见苏培盛一脸为难地守在门口，里头隐约传来争执声。
“…朕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盼着朕死！”
皇帝的声音带着醉后的狂躁。
“皇上醉了，臣妾不敢。”
甄嬛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丝紧张。
“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老十七…老十七他…”
声音骤然哽咽，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我心头一跳，看向苏培盛。他对我摇摇头，面色苍白。
里头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甄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刻意放缓的柔和：“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槿汐的醒酒汤做好了，您用一些可好？”
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甄嬛的脸露出来，有些苍白，却对我使了个眼色：
“槿汐，送进来吧。皇上醉了，本宫有些扶不住。”
我立刻明白了。娘娘是让我进去帮忙周全。
皇上在甄嬛面前失态至此，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低头端着汤碗进去。
殿内一片狼藉，一个官窑瓷瓶碎在地上。
皇帝坐在榻上，以手撑额，龙袍袖口沾着酒渍。
甄嬛站在一旁，发髻微乱。
“皇上，醒酒汤好了。”我跪地奉上。
皇帝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布满血丝，直直地看向我。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有痛苦，有审视，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恍惚。
他并未接汤，反而对甄嬛摆了摆手：
“你也累了，先去歇着。让…让她伺候就行。”
甄嬛猛地看向皇帝，又看向我，眼中闪过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缓缓垂下眼帘，袖中的手紧紧攥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我看得分明，那是一种混合着屈辱、恐慌和决断的眼神。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皇帝的意图，也明白了娘娘的挣扎。
这一刻，我仿佛被冰水浇透。
心脏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出胸腔。
“皇上…”甄嬛的声音微微发颤。
“朕的话，你没听见？”皇帝的语气陡然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殿内空气凝固了。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灯花。
甄嬛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婉的笑意：“是臣妾糊涂了。皇上醉了，确实需要得力的人伺候。槿汐…最是稳妥贴心。”
她走到我身边，亲手扶我起来。
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她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臂，指尖冰凉，却带着千钧之力。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一闪而过，随即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丝…恳求。
我懂了。全懂了。
皇上此举，或许是醉后失态，或许是借酒试探，或许是对纯元皇后执念的又一次移情——谁让我这眉眼，据说有几分像故后年少时的影子？而娘娘，她不能反抗，甚至必须顺势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