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我小声问，声音抖得像风吹草。
那“马”没说话，却轻轻甩了甩尾巴。尾巴上的毛也是雪白的，扫过草叶，带起一阵小小的风，把萤火虫吹得飞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叫声，像铃铛在响。那只蓝色眼睛的“马”抬起头，朝坡顶的方向望去。我也跟着看——原来，那些“马”不止一只，足足有十几只，它们正围成一圈，好像在说着什么。
其中一只最大的“马”，翅膀上有银色的条纹，它朝蓝色眼睛的“马”叫了一声，声音温柔，却带着点着急。
蓝色眼睛的“马”回头看了看那只大“马”，又低头看了看我手里的玻璃瓶，好像有点舍不得。它往前走了两步，用鼻子轻轻碰了碰我的玻璃瓶——冰凉的鼻子，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的石头，玻璃瓶里的萤火虫吓得飞了起来，小灯笼闪得更亮了。
“小金！该走了！天快亮了！”那只大“马”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更急了。
原来它叫小金。我心里默默地想。
小金甩了甩头，好像在跟我告别。它转身往大“马”那边跑，翅膀轻轻扇动，带起的光点落在我的手背上，暖暖的，像阳光。
我看着它们围成一圈，翅膀一起扇动起来。越来越多的光点从它们身上落下来，飘在空气中，像一场小小的流星雨。忽然，它们一起抬起头，朝着天空的方向飞去——不是像鸟那样飞，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拉着，慢慢往上飘，翅膀扇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一串亮闪闪的光点，朝着月亮的方向飞去。
只有小金，落在了最后。
它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转身飞了回来，朝着坡上的萤火虫飞去。那些萤火虫好像认识它，都围着它飞，小金的翅膀上，沾满了萤火虫的光，像披了一件发光的外套。
“小金！快回来！天门要关了！”天上的光点里，传来大“马”的叫声。
小金好像没听见，还在追一只特别亮的萤火虫。那只萤火虫飞得很快，小金跟着它，飞到了坡顶的另一边，离我越来越远。
我心里忽然慌起来，像有只小鼓在敲：“小金！快飞啊！”我忍不住喊出来。
小金终于停住了，它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上的光点已经快消失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小亮点，好像在等它。小金扇动翅膀，想往上飞，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鸡叫。
“喔——喔——”
鸡叫的声音，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天亮的门。
天边，忽然泛起了一道橘红色的光。不是夕阳的光，是朝阳的光——比夕阳更亮，更刺眼。
小金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它的翅膀还保持着扇动的姿势，可身上的光，却一点一点地消失了。雪白的毛，慢慢变成了灰白色，像被雨水打湿的棉花。它的腿，开始变得僵硬，蹄子踩在草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那是石头碰撞的声音。
我跑过去，想抓住它的尾巴，可我的手刚碰到它的毛，就感觉到一阵冰凉——不是刚才那种溪水般的凉，是石头的凉，硬邦邦的，没有一点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