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点头：“好。”
洗完脚，奶奶把我抱到床上，盖好碎花被子。她坐在床边，开始讲织女的故事，声音轻轻的，像溪水在耳边流。我眯着眼睛，假装认真听，其实在数窗外的虫鸣——一只、两只、三只……等奶奶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偷偷睁开眼，看见她靠在床沿上，头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机会来了。
我慢慢掀开被子，动作轻得像只猫。脚刚碰到地板，就赶紧缩了缩——地板太凉，像踩在溪水里。我摸黑找到我的小布鞋，套在脚上，又抓起窗台上的玻璃瓶——里面的萤火虫还醒着，小灯笼一闪一闪的，像在给我打暗号。
后门的插销是木头做的，我记得奶奶说过，轻轻往左推就能打开。我屏住呼吸，手指抓住插销，一点一点地推。“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风裹着夜晚的味道钻进来——有草的清香，有泥土的湿气，还有萤火虫翅膀扇动的气息。
我溜了出去，把门轻轻关好，转身就往望星坡跑。
夜里的清溪村很安静，只有狗偶尔叫两声，又很快停下。路边的玉米秆长得比我高，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有人在背后跟我说话。我心里有点怕，手攥紧了玻璃瓶，冰凉的玻璃让我稍微安心了点。
望星坡的路不好走，全是小石子。我摔了一跤，膝盖疼得发麻，可一想到萤火虫，就又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坡上的草越来越密，露水打湿了我的裤脚，凉丝丝的，像奶奶的手在摸我的腿。
忽然，玻璃瓶里的萤火虫亮了起来，比刚才更亮。我抬头一看——前面的草里，有无数个小灯笼在飞！是萤火虫！它们有的停在草叶上，有的绕着花飞，还有的往坡顶飞，像一条发光的小溪，顺着坡往上流。
“好多啊！”我忍不住小声喊出来，忘了奶奶的叮嘱，忘了村里的规矩，跟着萤火虫往坡顶跑。
跑着跑着，我忽然停住了。
不是因为累，是因为眼前的东西，让我连呼吸都忘了。
天课的秘密
坡顶有一片平地，草地上没有杂树，只有几丛开着小白花的草。而在那片平地上，正停着一群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它们像马，却比村里王大伯家的马漂亮一百倍。雪白的毛在夜里发着淡淡的光，像撒了一把碎星星；四条腿细细的，却站得很稳，蹄子踩在草地上，没留下一点印子；最神奇的是它们的背——每只“马”的背上，都长着一对翅膀，翅膀是半透明的，像蜻蜓的翅膀，却比蜻蜓翅膀大得多，扇动的时候，会落下细碎的光点，落在草叶上，一会儿就消失了。
“这是……马吗？”我躲在一丛草后面，不敢出声，眼睛却瞪得大大的。
这时，一只“马”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它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望星坡夜里的天空，亮得能照出我的影子。我赶紧把头埋进草里，心脏“砰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我偷偷抬起头，看见那只蓝色眼睛的“马”，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低头看着草里的萤火虫。它的翅膀收拢着，像两片柔软的云，背上的毛里，还沾着一朵小白花——是坡上开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