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第三个月，林薇带我回老家见她父母。
车子驶入邻省山区，导航信号时断时续。窗外景色从平原渐变为连绵的丘陵，最后是云雾缭绕的深山。林薇家比我想象的更为偏僻，一座孤零零的老宅坐落在半山腰，灰墙黑瓦，像是从山体中生长出来的一部分。
“别紧张，我爸妈就是有点…”林薇停顿了一下，寻找合适的词语，“传统。”
我握了握她的手，“为了你，我什么传统都能接受。”
这话让她笑了，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进门的那一刻，一股陈旧木材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内灯光昏暗，家具都是深色实木，样式古旧却结实。墙上挂着一幅奇怪的图腾刺绣，看起来像某种抽象化的眼睛图案。
林薇的父母站在厅堂中央等候。林父身材高大，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人心。林母则娇小柔弱，面带温和微笑，但站姿僵硬，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
“叔叔阿姨好，我是陈默。”我递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林父接过，只是微微点头，目光却始终没从我身上移开。那种审视让人不适，但我告诉自己这是正常反应——任何一个父亲面对将要带走自己女儿的男人都会如此。
晚餐比预期更加压抑。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山区特色菜肴，多是些我没见过的山珍野味。烛光摇曳，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林薇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同，话少了，背挺得笔直，用餐动作变得格外优雅克制，与平时那个会和我抢零食吃的女孩判若两人。
酒过三巡，林父突然放下筷子，直直地看向我。
“小陈，家里几口人？”他问道，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父母和我，三口之家。”我谨慎回答。
“父母做什么的？”
“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退休前在图书馆工作。”
林父缓缓点头，手指轻叩桌面，“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习惯我们这山里的生活吗？”
“还在适应，但风景很美。”我保持着礼貌微笑。
林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我的腿，不知是提醒还是安慰。
就在这时，林父忽然倾身向前，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
“我女儿漂亮吗？”他问，声音压得很低，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问题来得突兀，我愣了一下才回答：“当然，薇薇很漂亮。”
林父的眼睛微微眯起，“多漂亮？”
这问题已经越界了。我看向林薇，希望她能说点什么，但她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碗筷，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叔叔，我不太明白…”我试图回避这个尴尬的问题。
林父却笑了，那笑声干涩而毫无温度，“很简单的问题。我女儿有多漂亮？值得你为她付出什么？”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烛火突然跳动了一下，仿佛有无形的风掠过餐厅。林母轻轻咳嗽了一声，但没说话。
林薇终于抬起头，声音出奇地平静：“爸，别这样。”
林父不理她，目光仍锁定在我身上，“回答我。”
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这不再像是普通的见家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但我还是努力保持镇定：“薇薇在我眼中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