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敏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目光空洞地望着落地窗外。那轮红月已经褪去了最深的血色,泛着一种疲倦的暗铜色,像一只冷漠的眼睛悬挂在都市的霓虹之上,窥探着她内心支离破碎的世界。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麻药过后的钝痛一阵阵袭来,却远不及心口那片空洞的万分之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条冰冷的短信:“婚约取消吧,她怀孕了。” 发送时间,是昨晚她精心准备烛光晚餐的那一刻。就在昨夜,她提前结束出差,怀揣着给他一个生日惊喜的雀跃,用钥匙打开家门,看到的是两具在属于他们婚床上的、陌生的纠缠身体,空气中弥漫着她从未用过的陌生香水味。那些她熬夜绘制、充满了爱意与憧憬的婚纱手稿,此刻像一堆苍白的废纸散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被泼洒的咖啡渍和溅落的玻璃碎片沾染,如同她此刻的心。她所有的未来图景,在那一瞬间碎得比那些玻璃更彻底,每一片都映出她可笑的天真。
门铃声响起,固执地响了好几遍,像是不肯放弃的呼唤。门外站着去而复返的外卖员,还有那个眼神冷静却莫名让人安心的女医生。外卖员陈良新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有点局促地举了举:“那个……看您可能没吃什么东西,我……我们带了点热乎的糖水。”苏棠站在他身侧,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平静地补充了一句:“顺便看看你的伤口,确保没有感染。”
三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围坐在黎敏那张昂贵的、此刻却一片狼藉的餐桌旁。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咖啡和尘埃混合的气息,却又慢慢被糖水清甜的热气氤氲。陈良新用小勺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糖水,声音低低的,没什么起伏,却像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我爸,赌鬼一个。欠了一屁股债,拍拍屁股跑了。我那时候刚毕业,那串数字,二十八万,像山一样压下来。”他顿了顿,舀起一勺温热的糖水送进嘴里,甜味似乎给了他一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每天睁开眼就骑上那车,送,不停地送……有时候淋成落汤鸡,站在高楼底下看着那些亮灯的窗户,只想着今天能不能多跑几单利息,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一点亮光。”
苏棠捧着碗,指尖感受着瓷器的温热,那温暖似乎也稍稍驱散了她眼底的一丝倦怠和未竟的遗憾:“半年前,我申请去非洲医疗援助。材料都准备好了,所有考核都通过了,最后通知下来,不是我。”她扯了扯嘴角,像是自嘲,“他们说,名额给了院长的外甥女,一个连手术刀都拿不稳的关系户。”她的目光落在黎敏缠着纱布的手腕上,声音低沉下去,“后来才知道,那地方爆发了埃博拉。塞翁失马,焉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