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医者仁心
市立医院急诊科，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和焦虑混杂的气息，像一种无形的水泥，凝固在每一个角落。苏棠熟练地剪断缝合线，额头渗出的细汗沾湿了几缕碎发。一个醉酒斗殴的小青年胳膊上蜈蚣般的伤口总算被暂时封印。“苏医生，歇会儿吧，天台风大，能看见那红月亮，怪瘆人的。”护士长递来一杯温热的速溶咖啡，语气里带着几分都市人罕见的迷信。
苏棠道谢，端着咖啡走上天台。清冽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驱散了部分疲惫。果然，天文社的学生们支起了几架望远镜，镜头齐齐对准了天幕上那轮暗红色的圆盘。“是瑞利散射！”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女生正热情洋溢地向同学科普，“简单说，就像傍晚太阳为啥是红的？光在大气里穿行，蓝光被‘撞飞’了，剩红光穿透过来……”
手机尖锐的铃声骤然划破天台的讨论，是急诊调度专线。苏棠接起，脸色瞬间凝重：“明珠公寓？割腕？！”她抓起听诊器转身狂奔，白大褂的下摆在身后扬起一道急促的弧线。救护车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呼啸，顶灯旋转的红光与天幕那轮诡异的红月交相辉映，在车窗上投下不安的流动光影，像命运的警示灯，疯狂闪烁。
冲进1203室，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一种高级香水的残韵，形成一种诡异又悲哀的气息。苏棠的目光越过惊慌的保安，精准地锁定目标——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年轻男子正半跪在沙发前。他双手死死按在女子血肉模糊的手腕上，一块明黄色的外卖雨衣垫在伤口下方，已经洇透了暗红色的血，那颜色刺眼得令人心颤。一个打开的简易急救包散落在他脚边，碘伏棉签、纱布散落一地，显示着最初的慌乱。
“我……我参加过红十字培训！”他抬起头，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脸白得像身后的墙壁，但按在伤口上的手却异常稳定，甚至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力道控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棠只看了一眼，立刻指挥跟进护士：“准备止血带！建立静脉通路！监测生命体征！”她一边麻利地接手按压，指尖感受到脉搏微弱的跳动，一边快速检查伤者情况。伤者意识模糊，泪痕交错的脸庞苍白如纸，但求生意志似乎尚未完全熄灭。苏棠的眼角余光扫过那块染血的、印着外卖LOGO的雨衣，又落在外卖员额角滚落的汗珠上。救护车顶灯的红光透过窗户，在他侧脸上投下一道紧绷的光影，像一道沉默的勋章，刻印着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去医院的救护车里，气氛压抑。苏棠专注地监控着伤者的生命体征，陈良新坐在角落，双手沾满干涸的血迹，微微发抖。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街景，那轮红月依旧悬挂，但他的心境却悄然变化。刚才的惊心动魄压倒了对天象的恐惧，一种陌生的、称之为“救赎”的感觉悄悄萌芽。“你做得很好，”苏棠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赞许，“如果不是你及时压迫止血，情况会危险很多。”陈良新怔了怔，一股暖流冲散了部分寒意，他低下头，轻声说：“她抓着我胳膊的时候，眼睛看着我……我不能不管。”
03 破碎的镜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