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爸在旁听席倒下的那一刻,我弟被法警戴上了手铐。

我撕心裂肺地拨打着未婚夫的电话,他是我弟唯一的希望。

电话无人接听,医院走廊的电视上,他正意气风发地举起香槟,与法官的千金巧笑嫣然。

他用了我给我弟准备的救命方案,赢了他自己的一场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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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里很闷,头顶那把老旧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发出嗡嗡的噪音,像夏天里一只濒死的苍蝇。

法官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声音像敲在冰面上的石头,没有半点波澜。

“被告人林默,犯故意伤害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现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十五年。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弟林默,今年才二十岁。他的人生,就像一本刚翻开的书,第一页就被判了死刑。

被告席上,他猛地抬起头,隔着几米远,死死地看着我。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身边的爸爸,身体像被抽掉骨头一样,剧烈地晃了一下。

我心头一紧,赶紧伸手扶住他:“爸,你怎么样?”

他的手死死攥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脸在瞬间失去血色,变成一种可怕的灰白,嘴唇发紫,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

“爸!”我失声尖叫。

他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接着眼睛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爸!爸你醒醒!”

法庭瞬间炸开了锅。

法警冲过来维持秩序,旁听席上乱作一团,哭喊声,叫嚷声,混成一团。我弟林默在被告席上疯了一样撞着栏杆,手铐“哐当哐当”地响,他嘶吼着:“爸!姐!”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只记得医生那句冰冷的警告:你爸心脏不好,禁不起任何刺激。

我抖得不成样子的手,从包里掏出手机,疯了一样拨我未婚夫顾言的号码。

他是主辩律师,是我弟唯一的指望。

可今天,本该站在法庭上的他,消失了。

电话里,只有那个我听了无数遍的,冰冷的机械女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一遍,两遍,十遍……一百遍。

永远是刺耳的忙音。

法警和随后赶来的医护人员将我爸抬上担架,我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跟着救护车一路呼啸,闯过无数红灯,冲进医院。

抢救室门顶的红灯亮起,像一只在黑暗中窥伺的,嗜血的眼睛。

我浑身脱力,瘫倒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止不住地发抖,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我还在机械地给顾言打电话,拨号,听忙音,挂断,重拨。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知道今天开庭,他比谁都清楚我爸的身体状况。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过,一定会把林默带出来。

走廊尽头,墙壁上挂着一台电视,正无声地播放着午间财经新闻。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撞进我的视线。

是顾言。

他穿着我亲手为他挑选的阿玛尼高定西装,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那种我最熟悉的,意气风发的笑容。他身边,站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人,我知道她,市法院苏副院长的千金,苏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