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岁那年。

我亲手把弟弟送进了地狱。

1

我叫林昭。

十岁那年,家没了。

我爸死在建筑工地的钢筋下。

包工头塞给妈妈两万块钱。

说“私了更划算”。

三个月后。

妈妈跟着那个包工头走了。

临走前连件厚衣服都没给我们留。

我和六岁的弟弟林烬,像两件没人要的旧行李。

打包塞进一辆面包车。

扔进了大山深处的"山野儿童之家"。

那是个建在废弃林场里的三层灰楼。

围墙高得能遮住太阳。

铁丝网上缠着带刺的荆棘。

铁门上的招牌新刷过漆——“给每个孩子一个家”。

可门轴锈得发红,像干涸的血迹。

来接我们的司机说。

这是全省条件最好的私立福利院。

院长林德海是著名慈善家。

可当车子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时。

我分明看见围墙上装着带红点的摄像头,像无数双监视的眼睛。

我缩在车门边。

偷偷数着围墙上的铁丝网——三层,带倒刺。

每隔五米就有一个转动的摄像头。

铁门开合的瞬间。

我瞥见院子里晾着十几套一模一样的蓝白条纹衣服,像某种囚服。

开门的是院长林德海。

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笑的时候嘴角往两边扯。

“欢迎回家。”

他蹲下来摸我头,指腹糙得像砂纸。

“以后我就是爸爸。”

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疤。

形状像把弯钩。

后来知道那是被一个孩子用铅笔戳的。

我往后缩。

他扣住我胳膊的力道突然加重。

林烬突然扑上来咬他手腕。

“小狼崽啊?”

林德海笑出声。

他擦血时,我看见他瞳孔缩成针尖。

嘴角却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这种割裂的表情,后来成了我判断他发怒的标志。

“新来的要单独观察一周。”

他对着手机说。

随即有人将我们带往西侧的一间隔离室。

说是为了防止新孩子“污染”老孩子。

也是为了让新来者先学会规矩。

隔离室只有正常宿舍一半大。

但只放了两张床。

墙上贴着“行为规范”。

第一条就是“时刻保持微笑”。

2

晚饭前安排了拍照。

我们被带到大厅。

二十多个孩子已经按高矮排成三排。

我注意到前排女孩抬手时袖口滑落。

露出手腕上深浅不一的淤青。

另一个男孩后颈贴着创可贴。

边缘隐约透出紫红色。

但他们都站得笔直,嘴角保持着夸张的上扬。

林德海用手拍着我的肩膀。

力道却在逐渐加重……

最后他的手中像铁钳似的扣住了我的肩胛骨。

“等会要拍照,得好好表现。”

他的手指像铁钳般卡在我肩胛骨上。

“想想开心的事,比如……今晚有肉吃。”

镁光灯咔嚓一闪,刺得我眼疼。

我努力咧嘴笑。

却看见对面一个女孩在镜头转过来时。

条件反射般抖了一下。

“笑,灿烂点。”

我立刻咧开嘴——

上唇绷紧到发抖,眼角挤出皱纹,像电视里的儿童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