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一人织幻,可维持三十年,为众人织幻,只能维持一个月。”
“三十年?”她低喃了一句,“也够了。”
我浅浅品了一口热茶,幽幽开口:“自然够了,像我也不过才活了十八岁。”
而三十年,近乎是很多人的一生了。
宋禾宁颇为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比我想象的来得早,且在这里留一阵,现在,还未到时间。”
主顾的要求嘛,我都是会尽力满足的,毕竟,他们要付的报酬是生命。
在宫中待了几日,我才知道,帝后不和不全是因为皇帝将宋禾宁当替身的缘故。
还有宋禾宁,近乎偏执的要将沈初南维持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她不许沈初南穿紫色衣物,不许他用栀子香,不许吃榛子糕,甚至连他最喜欢的雨后龙井她也不许他喝。
若在这些事上,沈初南违了她,她便会随手用簪子,用匕首或者剪子划伤自己的脸。
而沈初南为了那张脸,竟次次忍让,每每妥协。
但若有宫女太监犯了宋禾宁这些忌讳,轻则一巴掌,重则被宋禾宁杖毙。
所以,连我也觉得,宋禾宁是个疯女人。
而想到,她马上要用自己的寿命与我交易,我倒也没什么负担,就当为民除害了。
可就是这样的宋禾宁,竟也是个喜欢参佛之人,她宫殿里的佛堂除了她自己,鲜少能有人进去。
我见到唯一一个进去的人是个法号叫妙一的和尚,宫中人都称他一句国师。
在宋禾宁大病初愈的第二日,我在宫中闲逛一圈回来,正遇见这位国师从中宫出来。
那真是位玉面长身的俊朗人物,他穿了一身最简单的青灰色僧袍,一双如九月秋霜的眸子,光是远远看着,便让人觉得不可亵渎神明。
我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听见他清冷的嗓音。
“姑娘,早点离开这。”
我愕然顿住脚步,转头却只看见他渐远的背影,还以为是个错觉。
我不知他为何对我这样说,可在听见他声音的刹那,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声音与沈初南竟如此相似,就连此刻,我忆起他的面容,都似乎与沈初南有几分相像。
一个惊人的猜测在我脑海中成型。
宋禾宁爱着的,是眼前这个和尚?
“他不是你能想的。”
宋禾宁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我身后,我转身从她的眼睛里瞧见了一丝还未来得及掩藏的不悦。
我淡淡笑了笑:“我死了一百年了,对个和尚能有什么心思。”
宋禾宁这才脸色稍缓,眼神定定的看着和尚的背影消失在这宫墙。
良久,她苦笑了一声,声音都是极低柔的:“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望断肝肠。”
她难得在人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可转瞬,她便冲我笑。
“所有敢与国师搭话的年轻宫女,都被我划花了脸,要么便被我杖毙了。”
我没来由的从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好似那些血淋淋的人命,都算不得什么,能被她这样轻巧的提起,也能轻易的忘记。
我不担心她会对我做什么,毕竟我只是一个吸取人寿命的织幻师。
可傍晚的时候,沈初南气势汹汹的来了,将所有宫人赶了出来,与宋禾宁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