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的晨雾裹着刺骨寒气钻进山洞时，林默指尖还沾着昨晚嚼剩草药的涩意，连指甲缝里都嵌着草屑。他蜷缩在石壁角落，膝盖的旧伤被洞外灌进来的冷风激得抽疼，每动一下，骨头缝里都像卡着细沙似的，磨得人牙酸。手不自觉摸向胸口的玉佩，冰凉的玉面贴着温热的皮肤，才想起昨夜修炼到后半夜，丹田那点微弱的灵气绕了三圈，最终还是散在四肢里 —— 心里难免发沉，离《淬灵诀》上写的 “淬体中期”，还差着老大一截，连最基础的灵气凝团都做不到。
撑着石壁站起来时，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他才想起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只喝了几口山涧水。腰间的布兜里，还剩两株蔫得发皱的止血草，叶子边缘都卷了边。他咬下一片塞进嘴里，苦涩的汁液顺着喉咙往下滑，像吞了口掺了土的黄连，刺激得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呕出来。可他不敢吐 —— 这是唯一能缓解伤口疼痛的东西，要是伤重到站不起来，别说找王虎算账，连明天能不能凑够铜板保住阿晚的坟都难。
走出山洞，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奶，十米外的松树只剩模糊的黑影，连松针的轮廓都看不清。深吸一口气，湿润的空气里带着松针的清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 —— 比砖窑附近浓了数倍，像细痒的羽毛蹭着皮肤。林默指尖动了动，试着按《淬灵诀》的口诀引导灵气，果然，几个淡白色的光点慢悠悠聚过来，钻进虎口的皮肤里，顺着手臂往丹田流，虽微弱，却真实存在。
他在山林里走得极慢，左腿拖着右腿挪，膝盖不敢用力，每一步都得先试探着踩稳。鞋底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怕惊动什么。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既要找能果腹的野果，也要留意《淬灵诀》里画的续骨草 —— 那草叶子是三瓣心形，根须像银色的线，据说能加速骨伤愈合，要是能找到，膝盖的伤就能好得快些，修炼也能少受些罪。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雾稍微散了点，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斑。忽然，前方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扒拉树叶。林默瞬间握紧腰间的匕首，刃口贴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纷乱的思绪清明了些。他慢慢绕到树后，探出半颗头去看 —— 是只灰毛兔子，正低着头啃草叶，长耳朵竖得笔直，时不时动一下，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肚子 “咕噜” 叫了一声，饿得发慌。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只吃了几口草药，胃里早空得发疼。要是能抓住这只兔子，烤着吃不仅能填肚子，还能补点力气，下午修炼也能撑得久些。他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子，按《淬灵诀》的法子，将丹田那点微弱的灵气往双腿聚 —— 以前连走路都得扶着树，这会儿灵气涌到膝盖，竟感觉腿部的力气多了些，没那么发飘了。
兔子似乎察觉到异常，猛地抬起头，红眼睛直勾勾看向树的方向。林默来不及多想，猛地扑过去，右手攥着匕首，左手伸向兔子的长耳朵。兔子反应极快，转身就想跑，可刚跳出去一步，脚踝不知被藤蔓绊了一下，摔在地上。他趁机扑上去，按住兔子的后背，匕首轻轻抵在它的脖子上。
喘着粗气看着兔子在掌下挣扎，林默心里竟有点发慌 —— 以前在西坡村，他连杀鸡都得闭着眼躲，生怕溅到血。可现在，看着掌下的兔子，脑子里突然闪过王虎踹碎他膝盖时的狠劲，闪过王虎说 “扒了苏晚的坟，看你还守什么” 的狞笑。他眼神一冷，手指收了收力道 —— 在这世道，心慈手软只会死得更快，要为阿晚报仇，首先得活着。
用藤蔓把兔子的腿绑好，塞进布兜里，林默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眼角瞥见右侧的灌木丛里，有三瓣心形的叶子 —— 是续骨草！他赶紧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看，根须果然是银色的，在泥土里泛着微光。他用匕首尖轻轻拨开湿润的泥土，生怕碰断那银线似的根须 —— 这草是治骨伤的宝贝，可不能弄坏了。挖了足足一刻钟，才把整株续骨草完整挖出来，根须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在晨光里泛着银亮的光。
刚把续骨草放进布兜，身后突然传来 “咔嚓” 一声脆响 —— 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林默猛地转身，匕首横在胸前，却看见一只青灰色的狼站在五米外，体型比村里的土狗大一圈，狼毛倒竖着，嘴角淌着涎水，绿色的眼睛像淬了毒的珠子，死死盯着他布兜里的兔子，腥气顺着风飘过来，呛得他喉咙发紧。
是一阶妖兽青纹狼！以前听村里的老猎人说过，这种狼能吐微弱的风刃，普通村民遇上，十有八九活不了。林默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发抖 —— 体内的灵气只有一点点，连淬体中期都没到，怎么可能打得过妖兽？
青纹狼低吼一声，身子微微弓起，像张拉满的弓，随时要扑过来。林默往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到石头，差点摔倒。脑子里飞速转着：跑肯定跑不过，狼的速度比人快太多；硬拼的话，灵气太少，连狼皮都未必能划破。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
不行！不能死！阿晚还在等他报仇，王虎还没付出代价，他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林默摸向胸口的玉佩，指尖用力按住裂纹处 —— 昨晚修炼时，玉佩发热时灵气流动会变快，说不定现在能派上用场。他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意念，默念《淬灵诀》的口诀，同时用力挤压玉佩。
“嗡 ——”
玉佩突然发烫，一股比昨晚强三倍的暖流顺着指尖钻进体内，丹田处那点散碎的灵气瞬间被激活，像解冻的小溪似的在经脉里快速奔涌，连膝盖的疼都轻了些。林默睁开眼时，青纹狼已经扑到了面前，腥风扑面而来。他来不及多想，侧身躲开，同时将体内的灵气全部灌注到匕首上 —— 匕首的刃口瞬间泛起一层淡白色的光，像裹了层薄霜。
青纹狼扑空后，转身又扑了过来，爪子带着细小的风刃，刮得林默脸颊生疼。这次他没躲，迎着狼爪冲上去，匕首对着狼的脖子刺过去。灵气灌注的匕首比平时锋利多了，“噗” 的一声，直接刺穿了狼的喉咙。
青纹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林默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狼脖子上的伤口，鲜血顺着匕首往下滴，溅在落叶上晕开暗红的印子。这是他第一次杀妖兽，手却没抖 —— 不是不怕，是报仇的念头压过了恐惧。他忽然明白，只要有足够的决心，连吃人的妖兽都能拼赢。
在狼的尸体旁坐下，林默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体内的灵气几乎耗尽，丹田处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样。他摘下玉佩，发现玉面上的裂纹又淡了些，暖意也弱了不少 —— 看来玉佩的力量用一次少一次，以后不能再依赖它了，得靠自己修炼变强。
忽然想起老猎人说过，妖兽的内丹很值钱，一阶妖兽的内丹能卖十几个银币。林默眼睛亮了起来，赶紧用匕首小心剖开狼的肚子，在心脏位置摸到一颗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颗鸽子蛋大小的内丹，青绿色的，裹着层薄血，在手里泛着温润的光。他把内丹擦干净，放进贴身的布兜里 —— 这可是应对王虎的筹码，要是能卖掉，说不定能凑够五十个铜板，至少能暂时保住阿晚的坟。
看看天色，已经快中午了。林默不敢耽搁，忍着膝盖的疼痛，加快脚步往山下走。要是太晚，王虎的人说不定会去阿晚的坟地找麻烦。
刚走到村口，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 是王虎的跟班李四和赵六。两人靠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棍子，看见林默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林默，虎哥要的五十个铜板呢？” 李四把棍子横在林默胸前，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的不屑像要溢出来，“别跟我们耍花样！虎哥说了，今天要是见不到铜板，就把你媳妇的坟给扒了，让她连骨头都没地方埋！”
林默攥紧了兜里的内丹，心里快速盘算：现在打不过他们，要是硬拼，不仅内丹保不住，还会被他们打伤，明天更没法去镇上卖钱。不如先稳住他们，等把内丹卖掉凑够铜板，再抓紧时间修炼，等有了实力，再找他们算账。
“铜板我会凑够的，只是现在还没拿到，能不能宽限我一天？”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恭敬些，可膝盖的疼痛和心里的恨意，还是让声音有点发颤。
“宽限一天？” 赵六嗤笑一声，用棍子戳了戳林默的胸口，力道很重，“你以为你是谁？虎哥的话也敢不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棍子戳得胸口生疼，体内残存的灵气瞬间被激怒，顺着经脉往胸口涌。林默想都没想，抬手抓住棍子，用力一扯 —— 以前被李四一拳就能打趴下，现在借着灵气的劲，竟能把赵六扯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啃了口泥。
李四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举起棍子就往林默头上打。林默侧身躲开，同时将体内仅存的一点灵气灌注到拳头上，对着李四的肚子打过去。“砰” 的一声，李四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纸。
赵六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林默，眼神里满是震惊：“你…… 你怎么会有灵气？你不是天生的废材吗？”
林默没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两人，声音里带着刚攒起来的底气：“铜板我明天会给虎哥，要是你们再敢拦我，别怪我不客气。”
李四和赵六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怕了。李四捂着肚子，含糊地说：“行…… 我们就信你一次，要是明天再拿不出铜板，虎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两人扶着对方，一瘸一拐地走了。林默看着他们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 刚才那一拳，虽然只用了一点灵气，却让他真切感受到，修炼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反抗的底气。
回到家，推开门，屋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阿晚生前织的布帘挂在窗边，被风吹得轻轻晃。林默把内丹放在桌上，青绿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屋里格外显眼，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明天去镇上把内丹卖掉，凑够五十个铜板，先稳住王虎，然后抓紧时间修炼，等达到 1 级下，再找王虎报仇。
他走到炕边，从炕洞里掏出阿晚的灵位 —— 灵位是用阿晚生前最喜欢的枣木做的，上面 “吾妻苏晚之位” 六个字，是他照着阿晚教他的笔法刻的，这会儿沾了点炕灰。林默用布轻轻擦了好几遍，直到木纹都露出来，指尖才舍得离开。
“阿晚，我今天杀了一只妖兽，还拿到了内丹，能凑够铜板了，他们不会扒你的坟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你再等等，我很快就能变强，很快就能为你报仇。到时候，我会买你最喜欢的灵米糕，去你的坟前，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窗外的夕阳透过破窗纸照进来，金色的光落在灵位上，像阿晚以前织的锦缎似的，暖融融的。林默握紧桌上的内丹，心里暗暗发誓 —— 王虎，你欠我的、欠阿晚的，迟早都要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