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峰的轮廓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像把倒插在天地间的剑，锋芒藏在云雾后，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林默背着半袋糙米，手里攥着那两块玉佩 —— 玄阴玉的裂纹又淡了些，泛着温润的黑光；老人留下的破碎玉佩边缘硌得掌心发疼，每走一步，后背的旧伤就牵扯着抽痛。那是昨夜被黑风寨喽啰砍出的口子，虽敷了草药，血渍仍透过粗布衫渗出来，在衣料上晕出暗褐色的印子。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山路上突然出现一串脚印。不是黑风寨常见的粗布鞋印，而是双小巧的布鞋底，沾着湿润的泥，往旁边的荒村方向延伸。荒村在断云峰脚下，屋顶塌了大半，断墙残垣歪歪扭扭立着，几间没完全垮的木屋像张着嘴的怪兽，透着破败的死寂。
林默本想绕开 —— 荒村多是非，黑风寨的人说不定会在此设伏。可肚子 “咕噜” 响得厉害，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只啃了半个冷红薯，喉咙干得发紧。荒村里或许有能吃的野果，或是没干涸的水源。犹豫片刻，他握紧腰间的匕首，灵气压低到极致，顺着脚印往村里走。
刚踏进村口，就听见一间木屋传来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只受惊的小猫，细弱却揪人。林默放轻脚步，慢慢挪到木屋窗边，指尖戳破破窗纸往里看 —— 屋里有个穿灰布衫的女人，正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轻轻哄。女人头发乱得像枯草，脸上沾着泥，眼神却亮得很，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粗粮饼，正一点点掰碎了喂给孩子。
“娘，我还饿……” 孩子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没止住的哭腔。女人摸了摸孩子的头，眼眶悄悄红了：“乖，等娘找到水，就去给你找野果子，咱们再撑撑。”
林默心里一软，想起阿晚生前总笑着说，要是以后能有个安稳住处，养个孩子就好了。他从布兜里掏出最后一个红薯 —— 这是他省下来的口粮，轻轻敲了敲破木门，声音放得温和：“请问，你们需要吃的吗？”
女人吓了一跳，赶紧把孩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门口，像只护崽的母兽：“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叫林默，要去断云峰，路过这里。” 林默把红薯递到门口，掌心的温度透过红薯传过去，“我这里还有个红薯，你们先吃吧，孩子看着饿坏了。”
女人盯着红薯看了半晌，目光又落在林默胸口露出来的玄阴玉上，眼神动了动。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伸手接过红薯，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谢谢你。我叫春娘，这是我儿子小石头。我们是从山下逃上来的，黑风寨的人抢了我们的粮食，还…… 还杀了我男人……”
说起男人，春娘的声音哽咽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小石头也抱着她的腿，小声哭了起来。林默心里一沉 —— 黑风寨的恶行又多了一桩，他攥紧匕首，杀云沧的决心更坚定了。
“断云峰上不安定，黑风寨的人常往这边来，你们怎么会往这儿走？” 林默问，目光扫过木屋四周，没发现异常。
春娘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点希冀：“我听说断云峰上有个老神仙，能救苦命人，就想带着小石头去找他。可我们走了三天，水和粮食都没了，要是再找不到水，小石头…… 小石头就要撑不住了……” 她指了指村中央的方向，“那口井里还有水，就是井边卧着只野狗，凶得很，我不敢过去。”
林默点点头：“我去帮你们打水。”
春娘赶紧道谢，抱着小石头站在门口，目光紧紧跟着林默往井边去。井在村中央，井口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风一吹就 “沙沙” 响。井边果然卧着只黄狗，体型不大，毛发杂乱，见林默过来，立刻龇着牙站起来，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低吼，爪子在地上刨着土，一副要扑过来的模样。
林默没理会，弯腰去提井边的水桶。黄狗突然扑上来，直奔他的手腕。他侧身躲开，一脚轻轻踹在狗肚子上 —— 没下重手，只是想把它赶跑。黄狗惨叫一声，夹着尾巴钻进了断墙后。林默刚要弯腰提水桶，却瞥见井沿的杂草里卡着个东西 —— 是枚铜钱，上面刻着 “黑风寨” 的印记，和他之前见过的黑风寨令牌花纹一模一样！
林默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猛地回头看向春娘 —— 她站在木屋门口，眼神早已没了之前的柔弱，反而透着股冷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正脚步轻缓地往他这边走，动作里藏着偷袭的架势。
“你不是逃荒的，你是黑风寨的人！” 林默握紧匕首，灵气在体内快速运转，指尖泛起淡淡的灵光。
春娘突然笑了，脸上的柔弱像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你还挺聪明。不过太晚了，我们的人早就把村子围了，你今天跑不了了。”
话音刚落，村巷里突然冲出五个穿黑布衫的汉子，手里握着长刀，刀身泛着冷光 —— 正是黑风寨的人！为首的汉子林默见过，是云沧的副手周通，修为在 1 级上，比他高了半个境界，脸上带着倨傲的冷笑。
“林默，交出玄阴玉和《玄阴宗纪事》，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周通晃了晃手里的长刀，刀刃上的寒光晃得人眼晕。
春娘也走到周通身边，毫不留情地把小石头往地上一推。小石头 “哇” 地哭了起来，她却连看都不看，语气急切：“周哥，别跟他废话！寨主说了，要活的，带回去逼他交出淬灵术的口诀！”
林默看着地上缩成一团、哭得浑身发抖的小石头，又瞥了眼春娘那张毫无温度的脸，心里一阵发凉 —— 为了讨好黑风寨，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当作诱饵，这人性里的阴暗，比黑风寨的刀更让人心寒。
“你们别想！” 林默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井沿，将灵气全部灌注到匕首上，刃口泛起微光，“想拿玄阴玉，得先过我这关！”
周通不屑地嗤笑：“就凭你个 1 级中的废物？给我上！” 两个黑风寨喽啰立刻冲了过来，长刀一左一右，直奔林默的胸口。林默侧身躲开左边的刀，匕首飞快划过那人的胳膊，“嗤” 的一声，鲜血瞬间涌出来。那人惨叫着捂着胳膊后退，右边的喽啰趁机挥刀砍来，林默弯腰避开，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灵气顺着拳头钻进对方体内 —— 那喽啰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有点本事，不过还不够看。” 周通说着，亲自冲了过来。他的长刀带着灵气，速度比之前两个喽啰快了数倍，刀风刮得林默脸颊发疼。林默赶紧用匕首格挡，“当” 的一声脆响，灵气在刃口炸开，他只觉手臂发麻，踉跄着后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井沿上，差点栽进井里。
周通趁机追上来，长刀再次劈下。林默来不及躲闪，只能用匕首硬挡，刀刃上的灵气瞬间被打散，匕首差点从手里脱手。就在这危急时刻，林默胸口的玄阴玉突然发烫，一道淡黑色的光罩以他为中心展开，像层坚固的屏障。周通的刀砍在光罩上，“铛” 的一声被弹了回去，他自己也被反震得踉跄后退两步，脸上满是惊讶。
“玄阴玉的护主之力！” 周通的惊讶很快变成狂喜，“看来你果然是玄阴玉的真正主人！抓了你，寨主肯定会重赏我！”
他再次冲上来，这次用了全力，长刀上的灵气更浓，刀身隐隐泛着黑气。林默握紧匕首，心里清楚 —— 玄阴玉的光罩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的小石头，孩子还在哭，春娘站在旁边，眼神里满是不耐烦，竟然抬脚踢了小石头一下
小石头吓得立刻收住哭声，缩在地上，浑身发抖，眼泪还挂在脸上。林默心里的火瞬间烧了起来 —— 就算是黑风寨的人，也不该这么对一个孩子！
他突然往小石头的方向冲过去，脚步快得像阵风。周通以为他要逃，赶紧追上来，嘴里还骂着：“想跑？没门！” 林默趁机猛地转身，将体内所有灵气灌注到匕首上，对着周通的手腕刺过去。周通没料到他会突然折返，躲闪不及，手腕被匕首刺穿，长刀 “当啷” 掉在地上。林默再补上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膝盖上 —— 周通 “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疼得龇牙咧嘴。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春娘急得大喊，剩下三个黑风寨喽啰立刻冲了过来。林默捡起周通掉在地上的长刀，灵气顺着刀柄钻进刀身，刃口泛着冷冽的光。三个喽啰没见过他用刀，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林默砍中两人，剩下一个吓得转身就往村外跑，很快没了踪影。
周通趴在地上想爬起来，林默一脚踩在他的胸口，长刀的刀尖抵住他的喉咙，声音冰冷：“说，云沧为什么非要抓我？玄阴宗旧址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周通吓得浑身发抖，声音结结巴巴：“寨…… 寨主说，玄阴宗旧址有个淬灵池，需要玄阴玉才能启动…… 启动后能让人直接突破到 3 级！他还说，你手里的《玄阴宗纪事》里，有淬灵术的全本口诀，能控制淬灵池的力量，不会被灵气反噬……”
淬灵池能突破到 3 级！林默心里一震 —— 难怪云沧对玄阴玉和《玄阴宗纪事》这么执着，原来是为了这个。
“春娘，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周通突然对着春娘喊，想趁机挣脱。
春娘犹豫了一下，还是举着短刀冲了过来。林默刚要抬手格挡，却看见小石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抱住春娘的腿，哭着喊：“娘，别杀他！他给我红薯吃，他是好人！”
春娘的动作猛地顿住，手里的短刀停在半空，眼神复杂地看着小石头。林默趁机一脚踹飞周通，转身对着春娘说：“你也是被黑风寨逼的，我不杀你。带着孩子走吧，别再跟着黑风寨了 —— 他们连自己人都能牺牲，你迟早会变成下一个被利用的棋子。”
春娘看着怀里的小石头，又看了看地上挣扎的周通，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我男人是被黑风寨杀的！我本来想报仇，可他们抓了小石头，逼我帮他们抓你…… 我也是没办法啊！”
“现在周通被我制住了，黑风寨的人一时不会找来。” 林默把长刀扔在地上，指了指东边的方向，“往东边走，那里有个小村落，没有黑风寨的人，你们能活下去。”
春娘对着林默重重磕了个头，抱起小石头，转身就往村外跑。小石头趴在春娘怀里，还回头看了林默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周通还在地上挣扎，林默走过去，捡起匕首蹲在他面前，刃尖对着他的喉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要是敢隐瞒，我立刻杀了你。”
周通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求饶：“别杀我！我可以带你去玄阴宗旧址，还能告诉你云沧的弱点！他修炼了禁术噬灵诀，每个月十五都会发作反噬，那时候他的修为会降到 1 级中，连普通人都不如！”
噬灵诀！林默想起《玄阴宗纪事》里的记载 —— 噬灵诀是玄阴宗的禁术，靠吞噬他人灵气修炼，虽能快速提升修为，却会有强烈反噬，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原来云沧看似厉害，却有这么大的弱点！
“好，我不杀你。” 林默用布条把周通的双手反绑起来，扯着布条往断云峰方向走，“带我去玄阴宗旧址，要是敢耍花样，我立刻让你死。”
周通赶紧点头，踉跄着站起来，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阳光渐渐升高，照在断云峰的崖壁上，泛着淡白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