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的喧嚣与风云楼的波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搅动着三国之间本就微妙的平衡。
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权谋如棋,各方势力都在无声地落子,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布局。
大曦帝都皇城,东宫。
太子东风曜面色阴沉如水,手中一份密报被他攥得几乎碎裂。
密报上清晰地记载着瑞王东风瑞在获得风云令后的一系列动作:
频繁密会镇守南境的骠骑大将军赵莽;
暗中调动其封地“瑞州”的府兵;
与江南富商巨贾接触,囤积粮草军械……
“好!好一个瑞王!”
东风曜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紫檀木案发出沉闷的响声,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割让铁矿开采权?换取风云令,他这是要做什么,囤兵积粮,勾结边将,他眼里还有没有孤这个太子,有没有父皇。”
“殿下息怒!”
心腹谋士明远躬身劝道,
“瑞王此举,确实包藏祸心,但陛下尚在,他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他手握风云令,风云楼承诺的一个要求这才是最大的变数,我们必须弄清楚,他究竟想用这风云令做什么?”
东风曜胸膛剧烈起伏,强压下怒火,眼神阴鸷:
“查,给孤查清楚,他到底想用风云令换什么!另外……”
他眼中寒光一闪,
“通知‘影龙卫’,盯死赵莽,还有瑞州,孤倒要看看,他东风瑞能翻起多大的浪!”
瑞王府邸,灯火通明。
东风瑞端坐主位,手中把玩着那枚玄铁铸造、刻着云纹的“风云令”,嘴角噙着一抹阴冷的笑意。
下方,几位心腹将领和幕僚垂手肃立。
“太子那边……有何动静?”东风瑞声音低沉。
“回王爷,太子震怒,已派‘影龙卫’严密监视赵将军和瑞州动向。”
幕僚回禀道。
“哼!”
东风瑞冷笑一声,
“让他查,本王就是要让他知道,这天下,不是他东风曜一人的囊中之物!”
他摩挲着冰冷的令牌,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风云令,真是天助我也,只要利用好这次机会……”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那份志在必得的光芒,已昭示了一切。
太子与瑞王之间的裂痕,已从暗斗转向明争,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而风云令,成了这场夺嫡之争中,最不可预测的变数!
云漠使馆深处,一间弥漫着奇异药草香气的密室。
二皇子古玄盘膝而坐,面前摊开着一份描绘着诡异符文和模糊地图的古老羊皮卷。
这并非“彼岸黄泉”解药线索的残卷,而是云漠皇室秘藏的、关于南疆巫族禁地“万毒窟”的残缺记载。
他身旁,一位身着黑袍、脸上绘着神秘图腾的老巫医,正低声吟唱着晦涩的咒语,
指尖划过羊皮卷上的符文,符文竟隐隐泛起幽绿的光芒。
“如何?”
古玄声音冷硬,如同北境寒风。
老巫医停止吟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殿下,根据这份密卷记载,结合我们安插在南疆的暗桩传回的情报那‘九转还魂草’,确实存在,
它生长在万毒窟最深处,受万毒滋养,千年一开花,有逆转阴阳、克制至阴至毒之效,
溟王夜漓枭拍得的那份残卷,其上记载的线索,恐怕也指向此地。”
古玄眼中寒芒暴涨:
“万毒窟,九转还魂草……”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幽暗的烛光下如同山岳,
“传令,挑选死士,分批潜入南疆,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万毒窟,找到九转还魂草!”
“殿下!”
老巫医一惊,
“万毒窟凶险万分,更有巫族大祭司守护,外人擅入,十死无生,而且,溟王拍得残卷,必然也会派人前往……”
“十死无生?”
古玄冷笑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本王要的,就是那株草,溟王的人要去,就让他们去,正好让他们替我们探路,必要时……”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老巫医肃然应命。
与此同时,云漠边境的驻军营地,悄然增加了数倍兵力。
精锐的骑兵在戈壁荒漠上无声地巡弋,如同蛰伏的狼群,等待着狩猎的时机。
云漠的野心,如同沙漠下的暗河,悄然涌动。
他们虽未直接获得残卷,但通过自身情报网和安插的暗桩,
已将目标锁定在万毒窟,并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夺取九转还魂草。
西宁皇宫,御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西宁皇帝夜天擎那张阴沉得几乎滴水的脸。
他手中捏着一份由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密报详细描述了琼林宴风波以及风云楼拍卖会上,
溟王夜漓枭以割让西境三城一年赋税为代价,
拍下“彼岸黄泉”解药线索残卷,后又以同样代价竞拍风云令,
最终却轻飘飘“让”给大曦瑞王的惊人之举!
“好!好一个溟王!”
夜天擎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雷霆般的震怒,
“割让三城,再加一年赋税,就为了拍一份不知真假的残卷,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还有没有西宁的江山社稷,更可恨的是他竟然将风云令拱手让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下方,太子夜云澈垂首肃立,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父皇息怒,二弟他或许……或许是被那风依雪迷惑了心智,为了讨好未来王妃……”
“迷惑心智?!”
夜天擎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
“他夜漓枭是什么人,会被一个女人迷惑,他这是在向朕示威,在向整个西宁朝堂示威,
用朕的江山,去换他的解药线索,好大的胆子,更可恨的是,他竟敢将如此重要的风云令,
当作儿戏般‘让’给大曦的王爷,他这是通敌,是叛国!”
夜天擎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寒光四射:
“他以为掌控了边军重兵,就能为所欲为,他以为朕奈何不了他?!”
“父皇,”
夜云澈适时上前一步,低声道,
“二弟此举,确实太过放肆,割让城池,动摇国本,
更将国之重器轻易予人,朝中已有不少大臣义愤填膺。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收回三城交割之权,并责令二弟即刻返京,向父皇请罪。”
夜天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收回?如何收回?他夜漓枭如今还在大曦境内,交割事宜尚未开始,强行收回,只会打草惊蛇!”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冰冷:
“传朕密旨,八百里加急,送往大曦京都,溟王夜漓枭,
斥其‘擅权妄为,动摇国本,私通外敌’,责令其即刻停止交割事宜,将残卷封存,并即刻启程返京请罪,
交割事宜,交由太子全权接管!”
夜云澈眼中喜色一闪而过,连忙躬身:
“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所托,定将二弟绳之以法!”
“还有,”
夜天擎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
“查,给朕查清楚,那份残卷,到底记载了什么,
值得他夜漓枭如此疯狂,另外密切监视他在大曦的一举一动,
朕要知道,他体内的‘彼岸黄泉’到底到了何种地步,他身边是否真有高人相助!”
他绝不相信,仅凭夜漓枭一人,能做出如此环环相扣、搅动风云的布局,背后必有高人!
大曦京都,西宁使团驻地,栖梧苑别院。
夜漓枭并未在使馆主殿,而是在栖梧苑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静室内。
室内陈设雅致,燃着清冽的松香。
他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把玩着那份以天价拍得的古老残卷。
面色在烛火下略显苍白,但那双半阖半睁的眼眸,却锐利如鹰隼,深不见底,带着洞悉一切的幽暗光芒和掌控全局的从容。
周身散发着一种强大而内敛的气息,如同蛰伏的猛虎,令人心悸。
“殿下。”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角落阴影中,玄一声音低沉,
“西宁八百里加急密旨已到使馆,陛下震怒,斥责殿下‘擅权妄为,动摇国本,私通外敌’,
责令殿下即刻停止交割事宜,封存残卷,并即刻启程返京请罪,交割事宜,交由太子全权接管。”
夜漓枭动作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早已预料。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擅权妄为?私通外敌?呵,本王的‘好父皇’和‘好皇兄’扣帽子的本事,倒是见长。”
他声音慵懒,却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
“另外,”
玄一继续道,
“太子已派心腹持密旨,暗中接触我方负责交割事宜的将领,试图策反,
使馆外围也增加了不少陌生的眼线,应是陛下和太子派来的探子。”
夜漓枭终于抬起头,烛火映照着他俊美无俦却带着一丝冷戾的脸庞。
他眼中寒芒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
“让他们接触,让他们查,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至于那些眼线……”
他微微一顿,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杀意,
“清理掉几个跳得最欢的,剩下的留着,让他们回去报个‘平安’。”
“是!”玄一肃然领命。
夜漓枭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向西宁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气:
“三城交割,照常进行,本王不点头,谁敢接手?至于返京……”
他微微侧头,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
“告诉父皇,本王要亲自迎接王妃入府,待大婚之后自会返京,向他老人家‘请罪’。”
玄一躬身:“是!属下立刻去办!”
夜漓枭的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残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
小雪儿,这份残卷,是你抛出的饵吗?你可知它对本王意味着什么?
他体内那蛰伏的“彼岸黄泉”,如同附骨之疽,每月十五便会发作,痛不欲生。
这份残卷,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必须得到“九转还魂草”,不惜一切代价。
而风依雪这个看似清冷如雪、实则深不可测的女人,她手中是否还掌握着更多线索?
她将这份残卷抛出,究竟是为了搅动风云,还是……另有所图?
夜漓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探究,有警惕,
更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栖梧苑,他等着她来。
带着她的秘密,她的刀,她的棋。
这场以和亲为名、以天下为棋的惊世棋局,三国暗涌,权谋如织,真正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而他与她,注定是这棋盘上,最耀眼也最危险的对弈者。
而西宁皇宫那道密旨,以及太子蠢蠢欲动的夺权之举,不过是这场宏大棋局中,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