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内,血腥味尚未散去,三股强大的气场如同无形的风暴,在烛火摇曳中激烈碰撞。
夜漓枭紧扣风依雪的手腕,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玄色狐裘大氅在劲气激荡下猎猎作响。
他仰头看向屋顶破洞处那道月白身影,眼神锐利如刀,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压与毫不掩饰的敌意。
月无眠立于残破的瓦砾之上,银发在夜风中飞舞,清绝的容颜覆着一层寒霜。
他手持莹白玉笛,周身弥漫着冰冷的月华光晕。
那双清澈如月下深潭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如冰锥,直直刺向夜漓枭扣住风依雪的手,声音清越冰冷,带着凛冽的杀意:
“放开她!”
“本王的家事,轮不到外人置喙!”
夜漓枭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月族长深夜擅闯本王驻地,意欲何为?!”
“家事?”
月无眠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阿雪肩头染血,王爷却只顾争执,这便是王爷的‘家事’?”
他目光落在风依雪染血的左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与怒意,
“阿雪伤势不轻,需及时处理,月某略通医术,愿为阿雪疗伤。”
“阿雪”?!
这个亲昵的称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夜漓枭胸中翻腾的怒火,
他瞳孔骤然收缩,扣着风依雪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
一股冰冷的戾气如同实质般从他周身爆发出来,
他死死盯着月无眠,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刃,声音更是冰寒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月无眠,谁允许你这么叫她的,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你的什么‘阿雪’!”
月无眠迎上他那充满杀意的目光,毫无惧色,清澈的眼眸中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
“月某如何称呼故友,似乎无需溟王殿下首肯,阿雪之名,月某唤了多年,早已习惯。”
他刻意再次清晰地吐出“阿雪”二字,如同在夜漓枭的怒火上又浇了一瓢油。
夜漓枭额角青筋暴跳,一股暴戾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
他猛地将风依雪更紧地拉向自己身后,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护住,
声音如同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雷霆震怒:
“本王再说一次,离本王的王妃远一点,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不劳月族长费心!”
夜漓枭断然拒绝,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本王的王妃,自有本王照料!”
他微微侧头,对角落阴影厉声喝道:
“玄一,取本王的‘九转玉露膏’来,立刻!”
“是!”玄一应声,身影瞬间消失。
风依雪被夜漓枭紧扣着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左肩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鲜血仍在渗出。
她脸色苍白,银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冰冷的疏离。
她试图挣脱夜漓枭的手,声音虚弱却带着坚持:
“放开我。”
夜漓枭感受到她的挣扎,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半揽入怀中,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他低头,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和一丝因月无眠的称呼而更加暴躁的怒火:
“别动!伤口在流血!”
他另一只手抬起,想去查看伤势,却又因月无眠在场而显得更加僵硬。
月无眠看着夜漓枭那充满占有欲的动作,清绝的容颜上寒霜更盛。
他指尖微动,玉笛上流转的月华光晕骤然强盛,声音更冷:
“王爷的‘照料’,便是让她血流不止吗?阿雪的伤,拖不得!”
他再次强调“阿雪”,目光紧紧锁定风依雪染血的肩头。
“本王说了,不劳费心!”
夜漓枭猛地抬头,眼中戾气几乎化为实质,周身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
他死死盯着月无眠,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
“月无眠,你再敢叫一声‘阿雪’,本王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客气’!”
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空气仿佛凝固成冰,玄甲卫如临大敌,千影袖中短匕寒光闪烁!
就在这时,玄一的身影出现,手中捧着白玉小盒:
“王爷,药膏取来了!”
夜漓枭目光一凝,强行压下几乎失控的怒火。
他一把夺过玉盒,看也不看月无眠,低头对怀中的风依雪沉声道:
“忍着点。”
他松开扣住她手腕的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因愤怒而残留的颤抖,
小心翼翼地想去解她肩头的衣襟。
风依雪猛地侧身避开,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羞怒与冰冷的抗拒:
“我自己来!”
她伸手去夺夜漓枭手中的玉盒。
“你伤在左肩,如何自己上药?”
夜漓枭眉头紧锁,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和不容置疑,
“别任性!”
“小眠眠……”
风依雪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信任,她看向月无眠,
“帮我……”
这一声“小眠眠”,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月无眠浑身一震,清绝的容颜上寒霜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心疼、担忧、以及一丝被信任的暖意。
他身影一晃,已从屋顶飘然而下,落在距离两人三步之外。
他摊开手掌,掌心一枚通体莹白、散发着温润月华光泽的丹药静静躺着。
“阿雪,用这个。”
他声音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兄长般的关切,
“‘月华凝露丹’,外敷内服皆可,先止血解毒。”
“阿雪”,他又叫了!
夜漓枭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他看着风依雪对月无眠流露出的那丝依赖和信任,看着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月无眠的药,
听着月无眠再次吐出那个刺耳的称呼,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握着玉盒的手指指节发白,猛地将手中的玉盒狠狠摔在地上,“啪!”玉盒碎裂,药膏四溅!
“好!好得很!”
夜漓枭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怒和一丝受伤的嘶哑,他死死盯着风依雪,又扫了一眼月无眠,
眼中翻涌着愤怒、嫉妒、不甘,还有一丝被背叛般的刺痛,
最终,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背影僵硬而充满戾气,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凌:
“玄一,守好王妃,闲杂人等,再敢靠近,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留下满室压抑的死寂和浓重的血腥味。
驿站内瞬间安静下来。
风依雪看着夜漓枭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一片平静。
她转向月无眠,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小眠眠……”
“别说话。”
月无眠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先处理伤口。”
他动作轻柔地扶着风依雪走到屏风后,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肩头的衣襟。
看到那皮肉翻卷、泛着青黑的伤口,他清绝的眉头紧紧蹙起,眼中满是心疼。
他先用清水小心清洗伤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然后,他将那枚月华凝露丹捏碎一半,将粉末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粉末触体即化,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瞬间渗入,驱散了麻痹的毒素感,伤口边缘传来细微的麻痒。
他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干净布条,仔细地为她包扎好伤口。
整个过程,风依雪都安静地坐着,任由他动作。
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和动作的轻柔,那是一种久违的、如同兄长般的关怀和安心。
“好了。”
月无眠为她整理好衣襟,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柔和,
“伤口不深,毒素已清,休养几日便好,这半枚丹药,你服下,固本培元。”
他将剩下的半枚丹药递给她。
风依雪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服下。
一股温润的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她看着月无眠,银灰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暖意:
“谢谢你,小眠眠。”
月无眠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色,眼中也终于有了暖意,心中微松。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声音温和:
“跟我还客气什么,好好休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门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凝重,
“阿雪,夜漓枭此人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你与他……多加小心,他方才……”
他想起夜漓枭听到“阿雪”时那暴怒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风依雪微微颔首:“我知道。”
月无眠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千言万语。
他身影一晃,如同月华流泻,消失在驿站之中。
风依雪独自坐在屏风后,指尖摩挲着月无眠包扎好的伤口,感受着丹药带来的暖意,心中一片宁静。
驿站外,夜漓枭站在冰冷的夜风中,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对话和最后归于平静,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血痕。
小雪儿,小白,你竟如此信任他?!
而那个月无眠,竟敢当着他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叫她“阿雪”!
那亲昵的称呼,如同毒刺般扎在他心上,他发誓,绝不会再让那个男人,靠近他的王妃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