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和亲队伍再次启程。
经过昨夜的刺杀,玄甲卫的警戒提升到了最高级别。
夜漓枭的銮驾与风依雪的銮驾并排而行,他本人则骑马行在风依雪銮驾一侧,
玄色王服,身姿挺拔,面色冷峻,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只是,他周身散发的气息,比昨日更加冰冷压抑,目光扫过风依雪銮驾时,
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深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
风依雪坐在銮驾内,闭目调息。
左肩的伤口在月华凝露丹的作用下,已无大碍。
她感受着体内流转的暖意,心中对月无眠的感激更深。
队伍行至一处名为“断魂峡”的险要之地。
两侧是陡峭高耸的悬崖峭壁,中间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而过,地势险恶,易守难攻。
就在队伍即将通过峡谷最狭窄处时,异变再生。
“轰隆隆——!”
两侧悬崖之上,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无数巨大的滚石和燃烧的树干,如同山崩地裂般,朝着峡谷中的队伍狠狠砸落下来。
“敌袭!保护王爷!王妃!”
玄一厉声嘶吼,玄甲卫瞬间结阵,盾牌高举,形成一道道钢铁屏障。
“咻咻咻——!”
与此同时,密集如雨的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
从两侧悬崖的密林中激射而出!,箭矢之上,赫然淬着幽蓝的剧毒。
“是西宁的‘破甲锥’和‘蚀骨毒’!”
玄一眼神一凛,
“是西宁影杀卫!”
袭击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滚石火木封路,毒箭如雨,
玄甲卫虽精锐,但在如此狭窄的地形下,面对来自高处的立体打击,瞬间陷入被动,
盾牌被滚石砸得凹陷,毒箭穿透缝隙,不断有玄甲卫中箭倒下。
“冲过去!”
夜漓枭眼神冰冷,厉声下令,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箭雨中穿梭,剑光闪烁,
将射向风依雪銮驾的毒箭尽数格开,但滚石火木不断砸落,道路被阻,队伍前进速度骤减。
风依雪在銮驾内,感受到剧烈的颠簸和外面震天的喊杀声,她猛地掀开车帘,
只见外面一片混乱,滚石砸落,火光冲天,毒箭如蝗,
夜漓枭正挥剑格挡着射向銮驾的箭矢,玄色王服上已沾染了点点血迹。
就在这时!
“嗖——!”
一支比其他箭矢粗大数倍、通体漆黑、箭头闪烁着诡异紫芒的巨箭,如同毒龙出洞,
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射风依雪所在的銮驾,
箭势之猛,速度之快,远超之前所有箭矢!目标直指銮驾内的风依雪,
这分明是蓄谋已久、势在必得的绝杀一箭。
“阿雪小心!”
一声清越而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一道月白的身影,如同凭空出现般,挡在了銮驾之前!
是月无眠!
他再次如影随形,此刻,他手中玉笛横举,笛身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月华光芒,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月华光盾,瞬间在他身前形成。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
那支势不可挡的夺命巨箭,狠狠撞击在月华光盾之上,
光盾剧烈震荡,发出刺耳的嗡鸣,箭头上诡异的紫芒疯狂闪烁,试图侵蚀光盾。
月无眠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晃,脸色瞬间白了一分,
他肩头一处不起眼的衣衫被劲气撕裂,隐隐有血迹渗出,
但他眼神依旧沉静,玉笛在手中急速旋转,月华光晕流转不息,死死抵住那支恐怖的巨箭。
“给本王破!”
夜漓枭终于冲破阻碍,如同暴怒的狂龙般冲了过来,
他手中长剑爆发出刺目的玄光,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狠狠斩向那支被月华光盾抵住的巨箭。
“咔嚓!”
巨箭应声而断,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危机解除!
月无眠收起玉笛,月华光盾消散。
他微微喘息,清绝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消耗过度的苍白,肩头的血迹更加明显。
他并未看夜漓枭,而是转向銮驾内的风依雪,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阿雪,可安好?”
风依雪看着挡在车前、肩头染血的月无眠,心头剧震!他竟然受伤了,
是为了保护她!
“小眠眠,你受伤了!”
她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无碍,皮外伤。”
月无眠轻轻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夜漓枭站在一旁,看着月无眠关切的眼神和风依雪焦急的询问,又看到他肩头刺目的血迹,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紧握着滴血的长剑,指节发白,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憋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又是他,又是他救了小雪儿,而自己竟又慢了一步。
月无眠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脸色铁青的夜漓枭。
他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极淡的、却清晰无比的嘲讽,声音清越平静,却字字如针:
“溟王殿下,这西行之路,似乎不太平得很啊,短短两日,已是第二次‘盛情款待’了,
看来殿下在西宁的‘人缘’,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他刻意加重了“盛情款待”和“人缘”几个字,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盛情款待”?!“人缘”?!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讽刺,
讽刺他夜漓枭树敌太多,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住,讽刺他西行之路步步杀机。
夜漓枭眼中戾气瞬间暴涨,一股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般锁定月无眠,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一剑劈过去。
“月无眠!”
夜漓枭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渊中传来,带着刺骨的杀意,
“你找死!”
月无眠迎上他那充满杀意的目光,毫无惧色,唇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深:
“月某只是实话实说,殿下与其在此动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护住该护之人,毕竟……”
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峡谷,又瞥了一眼自己肩头的血迹,声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这样的‘盛情’,恐怕还在后面,月某总不能次次都‘恰巧’路过吧?”
说罢,他不再理会夜漓枭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对着风依雪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只有她能读懂的安抚:
“阿雪,保重。”
身影一晃,再次消失在混乱的战场边缘,如同月华隐入云层。
夜漓枭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
月无眠的话,如同毒刺般扎在他心上,
他猛地转头,看向銮驾内安然无恙却面露忧色的风依雪,
又看向峡谷中死伤狼藉的玄甲卫和仍在负隅顽抗的刺客余孽,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杀!”
他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玄色身影如同索命修罗般冲入敌阵,
剑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他要将这群胆敢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的杂碎,碎尸万段。
断魂峡的厮杀,在夜漓枭暴怒的杀戮中,很快落下帷幕。
刺客尽数伏诛,但玄甲卫也损失不小。
队伍在一片狼藉中重新整顿,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压抑的气氛,再次启程。
夜漓枭骑马行在风依雪銮驾旁,脸色阴沉如水。
他不再言语,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眸中,翻涌着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杀意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身后銮驾中那抹身影的强烈保护欲,
以及一丝因月无眠的嘲讽和保护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挫败与不甘。
西行之路,果然步步杀机。
而月无眠那句“盛情还在后面”的嘲讽,如同诅咒般,萦绕在夜漓枭心头。
他发誓,无论幕后黑手是谁,他定要将其揪出,千刀万剐。
而他的王妃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也绝不会再让那个月无眠有“恰巧路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