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你这无根无灵的凡人蝼蚁，竟敢妄言替天行道？”
云端之上，苍云宗主玄清真人声如惊雷，万千剑仙杀气凛然，脚下是匍匐的亿万生灵。
我立于百万黄巾军之前，身披简陋的黄色道袍，手中符箓燃烧着凡人的怒火。
我笑了，笑得比他更像神明。
“玄清，你错了。”
“你们所谓的‘苍天’，是吸食众生骨髓、护佑尔等长生的天。”
“而我的‘天’，是天下人的人心！”
“今日，我非替天行道。我是来……葬了你这片天！”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第一章：药渣
我妹妹的灵根，昨天被仙师‘择’走了。
我叫张角，苍云宗三等矿奴，编号七三三。在这个世界，凡人是土，灵根是土里偶尔能挖出的金子。有灵根的，会被仙宗带走，一步登天。我妹妹张宁，就是那块金子。爹娘跪在地上，对着仙师的背影磕了九十九个响头，额头的血混着喜悦的泪。他们说，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我也曾这么以为。
直到昨天，我用攒了三年的半块碎灵石，买通了看管“育材园”的杂役，想去看看我那成了仙的妹妹。我以为会看到琼楼玉宇，仙乐飘飘。
可我看到的，是地狱。
“育材园”里没有亭台楼阁，只有一排排冰冷的石床，像停尸台。每个床上都躺着一个面色灰败的孩子，身上插着发光的管子，他们的生命力正顺着管子被抽走。我一眼就看到了张宁。她躺在最角落的石床上，曾经明亮的眼睛紧闭着，脸颊瘦得脱了相。她身上没有管子，因为她已经被“采摘”完毕了。
她就是一株被榨干了汁水的药草，一堆无用的药渣。
一个身穿苍云宗外门弟子服的仙师，正站在她床边，用一方丝帕擦拭着手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啧，真晦气。”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这批‘灵植’的根骨质量是越来越差了，为了这么一根下品天灵根，竟然浪费了我一颗筑基丹做引子。真是亏本买卖。”
另一个弟子凑过来，谄媚地笑着：“师兄息怒，回头从新送来的凡人里，给您挑个根骨最好的‘阵眼’补偿一下就是了。”
“补偿？拿什么补偿？”那师兄冷哼一声，一脚踢在石床的底座上，张宁瘦小的身体随之震动了一下。“这等贱民的根骨，就算再来一百个，也抵不上一颗丹药的成本。宗主也是，非要搞什么‘广施恩泽’，把这些废物都弄上山来，污了仙山的灵气。”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妹妹已经没了血色的脸上，突然笑了。
“不过，这丫头的皮相倒是不错。可惜了，要是没被抽干，养大了送给内门王师兄当个炉鼎，倒也能换几瓶好丹药。现在嘛……”
他伸出脚，用靴尖挑了挑张宁垂落在床边的手，那动作，像是在拨弄一堆垃圾。
“扔去后山的‘化生池’吧，还能肥肥地。”
我躲在石壁的阴影里，听着这一切。
我没有冲出去，没有嘶吼。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把那两个仙师的脸，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了骨头里。
我心中的神明，在这一刻，被他们亲手杀死了。
我没有哭。
愤怒到了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