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缓缓坐回椅中。
“押下去,好生看管。”
声音干涩,自己都陌生。
侍卫入内,将他带离。
经过我身边时,他脚步微顿。
极轻地说了一句。
“你眉眼,很像她。”
帐帘落下,隔绝他背影。
我独坐良久,直至烛火燃尽。
第十章 血色棋终
接下来几日,处理战后事宜。
受降,整编,安抚百姓。
忙碌让我暂时忘却那场对话。
但夜深人静,他的话总在回荡。
像一根刺,扎在心底。
若他所言为真,我该如何自处?
若为假,他又为何临死作此姿态?
心烦意乱,难以决断。
最终,我决定求证。
飞鸽传书,令京城细作彻查。
查当年婉太妃之死,所有知情者。
尤其是已颐养天年的太后旧人。
等待回音的日子,煎熬漫长。
小皇帝萧琰却异常兴奋。
他终于摆脱傀儡阴影,亲理朝政。
虽稚嫩,却学得认真。
他常来我帐中,与我商议政事。
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与亲近。
直到那日,他提起摄政王。
“皇婶,逆贼萧仲何时处决?”
我指尖一顿,朱笔在奏折上留下红痕。
“陛下很急?”
“自然!”他稚气未脱的脸上闪过恨意,
“他欺辱朕与皇婶多年,罪该万死!”
“朕要将他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心,莫名一抽。
“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
“为何?”他不解,“皇婶不忍心?”
我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他终究是皇室宗亲,手握重兵。”
“需稳定军心,再行处置。”
萧琰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
“朕听皇婶的。”
他离开后,我独坐良久。
不忍心?
不,只是需要真相。
五日后,京城密报终于送达。
薄薄一张纸,却重逾千斤。
上面详细记录了当年旧事。
与摄政王所言,大同小异。
确是太后发现私情,以我性命要挟。
逼他亲手缢死我母亲,表忠心。
此后多年,他亦暗中打压太后家族。
最终在我入宫前一年,将太后党羽剪除殆尽。
太后自己,则“病逝”于深宫。
信末还有一句:摄政王书房暗格。
藏有婉太妃大量画像,保存完好。
另,常年佩戴半块鸳鸯佩。
纸,飘落于地。
我扶着额头,低低笑出声。
笑出了眼泪。
原来,恨了这么多年。
报复了这么多年。
竟是一场荒谬的错误。
我害了唯一真心保护我的人。
尽管他的方式,如此极端残忍。
接下来几日,我称病不出。
不见任何人,包括小皇帝。
需要时间,消化这惊天逆转。
更需要思考,如何收拾残局。
萧仲,不能死。
但如何救他?难如登天。
如今他是阶下囚,罪证确凿。
小皇帝和朝臣都欲杀之而后快。
我若贸然求情,必引火烧身。
甚至牵连出母亲旧事,辱没声名。
焦头烂额之际,边境再生变故。
匈奴得知摄政王倒台,大举进犯。
连破三城,兵锋直指中原。
朝野震动,无人能挡匈奴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