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殒落之謎

狂风卷着血色黄沙,抽打在破败的古庙残垣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夜幕下的荒漠,冰冷而死寂,唯有庙中一点摇曳的篝火,勉强对抗着无边的黑暗。

唐僧蜷在火堆旁,诵读经文的嘴唇干裂,声音微不可闻。猪八戒靠着斑驳的泥塑神像,鼾声如雷,肚皮随着呼吸起伏。沙僧默默擦拭着降妖宝杖,眼神一如既往的浑浊温顺。

唯有孙悟空,蹲在庙檐破口下,望着天际那轮被薄云笼罩、泛着诡异红晕的月亮,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越往西行,这股莫名的焦躁感就越发强烈,像是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神魂。某些破碎的、血色的画面会在修行时突兀地闪现——滔天的怒火、如来的金身、还有……一根与他手中一般无二,却缠绕着不祥黑气的铁棒。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幻觉。他是齐天大圣,护佑师父西天取经,功成在即,怎会有如此悖逆的念头?

突然,一股极其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妖气从天而降,狂暴、阴冷,充满了毁灭的意味。

“师父小心!”孙悟空瞬间警醒,金箍棒已然在手,眼中燃起战火。

一道黑影如陨星般砸落在庙前空地,沙石飞溅。尘埃稍散,现出身形——竟是另一个孙悟空!同样的雷公嘴脸,同样的锁子黄金甲,同样的凤翅紫金冠,手中擎着的,赫然是另一根如意金箍棒!

“妖怪!敢冒充你外公!”孙悟空勃然大怒,不由分说,挥棒便打。

“哼,孽畜!窃我面貌,乱我师心,该死的是你!”那六耳猕猴所化的悟空冷笑连连,举棒相迎。

两根神铁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击波瞬间将破庙彻底摧垮,唐僧惊骇欲绝,被沙僧护着急退。猪八戒也惊醒,抄起钉耙,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大师兄从地上打到天上,棍影交错,神通尽出,搅得风云变色,月华无光。

他们从地面斗至云端,从山林打到水府,实力、神通、乃至记忆都一般无二,连观音菩萨的紧箍咒也分辨不清。三界仙神,无一能断。

最终,他们一路打到了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前。

佛光普照,梵唱庄严。如来佛祖端坐莲台,宝相慈悲,周遭诸佛、菩萨、罗汉、金刚,肃穆林立。

“佛祖慈悲!请佛祖辨明真假,惩处那妖孽!”两个悟空同时拜倒,声音语气毫无二致。

如来目光垂落,缓缓开口,声音宏大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汝等皆是一心,何来真假?然,有二心竞斗而来也……”

孙悟空心中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攀升至顶点。他注意到如来的眼神,那深邃的眸光深处,似乎并非慈悲,而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却又漠然置之的审视。

六耳猕猴却抢先叩首,厉声道:“佛祖明鉴!弟子保师父西行,历经磨难,此妖突然出现,欲行不轨,恳请佛祖降魔!”

如来颔首,抬手轻指:“那猕猴,还不现形。”

孙悟空只觉周身一紧,并非法力束缚,而是一种源自规则的压制,让他动作骤然迟滞。他惊骇地看向如来,却见如来那指向他的手指尖端,一抹极其隐晦的黑色符文明灭一闪。

就是那一瞬!曾在幻觉中出现的、缠绕在另一根金箍棒上的不祥黑气,骤然从六耳猕猴的棒中爆发,化作无数道漆黑的锁链,瞬间缠缚住孙悟空全身!他体内的法力如同遇到克星,急速凝固,连金刚不坏之躯也变得滞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