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丧兄之痛
我至今记得建安五年四月初四那个午后。
春末的曲阿已是绿荫如盖,我正与周瑜在郊外试射新得的硬弓。十九岁的公瑾英姿勃发,一箭正中百步外的柳枝,回头对我笑道:“仲谋,你这弓力道足,就是弦绷得太紧,得松上一松...”
话音未落,一骑快马卷着尘土疾驰而来。马未停稳,骑者已滚落在地,嘶声喊道:“主公...主公遇刺了!”
我手中的弓“啪”地掉在地上。公瑾一个箭步上前揪住来人衣襟:“你说清楚,伯符怎么了?”
“孙将军在丹徒山狩猎,遭许贡门客伏击,面颊中箭...”信使涕泪交加,“张公已护送主公回府,命我速请二位回去...”
我与公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慌。我那兄长孙策,人称“小霸王”,平日里冲锋陷阵如入无人之境,怎会被几个门客所伤?
快马加鞭赶回府邸,还未进门就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我踉跄着冲进内室,只见兄长躺在床上,面覆白布,一动不动。
“仲谋...”张昭红着眼眶拉住我,“主公...已经去了。”
我掀开白布,见到的是一张苍白却依然英气逼人的脸。箭伤从面颊穿过,血迹已干。我才发现,兄长今年不过二十六岁,眉头却已有了深深的川字纹。
“怎么可能...”我喃喃自语,“兄长武艺超群,怎会...”
“刺客三人假扮士卒,近身突袭。”程普老将军捶胸顿足,“我等护卫不及,罪该万死!”
母亲扑在兄长身上痛哭,我呆立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十八年来,我一直活在兄长的庇护下。他总拍着我的肩说:“仲谋沉稳,将来可守我打下的基业。”可我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之早,如此突然。
第二章 临危受命
兄长的丧礼上,江东文武齐聚。我穿着不合身的孝服,跪在灵前,看着那些跟随父亲和兄长征战多年的老臣——程普、黄盖、韩当...他们看我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怜悯,更有怀疑。
张昭将我引到主位,朗声道:“孙讨逆临终有言:‘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今孝廉当继兄志,统领江东!”
堂下一片寂静。突然,庐江太守李术冷笑道:“孙讨逆英雄一世,如今撒手人寰,留下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如何服众?我看不如...”
“不如什么?”周瑜按剑而起,目光如电,“伯符虽逝,江东孙氏岂无男儿?仲谋虽年少,有我等辅佐,何愁不能继承基业!”他转身单膝跪地,“瑜愿效忠新主,万死不辞!”
程普、黄盖等老将面面相觑,终于陆续跪拜:“愿效忠孙将军!”
我手心全是冷汗,强作镇定道:“权年少无知,今后赖诸位叔伯辅佐。当前首要之事,是稳定江东局势,防曹操南下。”
张昭欣慰点头,低声道:“孝廉,此宁哭时邪?”
我抹掉眼泪。是啊,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当晚,周瑜私下来见我:“李术必反,须早做打算。” 我沉吟片刻:“公瑾有何高见?” “速派人接管庐江防务,若李术反抗,立即剿灭。” 我心头一震——这就是权力更迭的残酷吗? “仲谋,”公瑾郑重道,“为君者,当断则断。”